林深掌心血纹一跳,雷纹铁在地缝边缘轻颤。他俯身将指尖按上铁身,血线已断,但铁中那缕金色细丝仍在缓缓游动,像被什么牵引着往深处去。
“还没走干净。”他低声说。
叶知秋靠在断墙边,手指捏着青铜铃铛的系绳,铃身未响,却有股滞涩感缠在腕上。她没再动用阴阳镜,刚才那一掷几乎抽空了她所有气力。
陈胖子蹲在一旁,手机屏幕亮着,阴煞浓度App的界面不断刷新,红点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他手指抖得厉害,可还是不停地点着“重新校准”。
“你别刷了。”叶知秋忽然开口。
陈胖子一愣,“就差一点,我把数据打包加密,传到离线端口,以后咱们随时能调——”
话没说完,头顶云层裂开一道口子。
没有风,没有雷,只有一团椭圆光球滑了出来,通体泛着金属冷光,表面光滑如镜,悬停在废墟正上方十米处。
林深一把将陈胖子拽倒,自己扑在他身上。叶知秋翻手结印,一道薄如蝉翼的符阵在三人头顶展开,刚成型,光球表面便裂开缝隙,数条半透明触须射出,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一条直取林深面门,两条绕后锁退路,最粗的一条已经缠上陈胖子脚踝。
林深右臂猛抬,掌心血纹骤然发烫,意念强行压下,控铁术凝成一线锋刃,自肘部直推至指尖。他反手一划,触须应声而断。
断裂处爆出金光,一串扭曲文字凭空浮现,像是烙在空气里的符文,闪了几瞬才消散。林深认得那不是汉字,也不是任何已知符号,可系统残存的识别模块自动跳出一行提示:
【检测到古天使语:信仰契约·初级绑定】
与此同时,陈胖子整个人僵住,眼珠上翻,嘴唇微动:“签了……就能治好爸的腿……药剂七十二小时生效,只需提供非核心数据流……”
叶知秋脸色一变,手中印诀猛压,符阵下沉,将光球扫描波隔绝在外。她一脚踹向陈胖子肩头,力道不轻。
“醒过来!”
陈胖子猛地呛咳,身体抽搐两下,随即跪地干呕。一口带着黑丝的血沫吐在地上,里面裹着一片焦边纸屑,上面隐约刻着符文。
纸屑落地瞬间自燃,火苗呈暗红色,烧完后留下一股桃木混着铁锈的气味。
他背包敞开,那根桃木柄自拍杆杆头红光一闪,随即稳定亮起,像某种警戒状态被激活。
光球在空中微微震颤,触须缩回,缓缓上升,似乎在评估新的威胁等级。
林深翻身站起,右手还保持着斩击姿势,指尖渗血。他盯着光球,声音压得很低:“它在等信号。”
“不是等。”叶知秋盯着地上灰烬,“是在记录。刚才那串文字,是契约残留信息。它通过触须读取宿主记忆,顺便把我们暴露的位置传回去。”
陈胖子瘫坐在地,喘得像跑了十公里。他抬头看林深,眼里全是泪:“我没想害你们……那人穿白大褂,拿着医院公章,说只要我接入一次外部监测,就能拿到神经再生药剂……我不敢动核心数据,只开了个匿名端口传了些周边扫描值……我不知道这玩意能定位……”
林深没说话,弯腰捡起燃烧后的纸片残角。指尖触到灰烬的刹那,掌心血纹又是一跳,仿佛有电流逆冲而上。
他闭眼一瞬,脑海中闪过父亲笔记里的一页草图——类似电路纹路的铁器铭文,标注着“防窥蚀纹”。那是祖上传下的炼器守则之一:凡涉外物,必加封印。
可现代电子设备,根本没法刻符。
“你传的数据里,有没有提到雷纹铁?有没有提城隍庙坐标?”林深问。
“没有!”陈胖子摇头,“我连‘阴煞’这个词都没用,全换成气象术语,说是地下辐射异常监测项目……我只是……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换到药……”
林深盯着他看了三秒,终于把手收了回来。
“下次联网前,先过我这关。”他说完,转身走向雷纹铁,将其从地缝旁拔起。铁身震动,那缕金丝在内部扭动了一下,随即静止。
叶知秋走到他身边,声音低:“光球退了,但标记没清除。刚才那触须虽断,可它接触过胖子的身体,相当于完成了生物采样。”
“我知道。”林深握紧铁器,“他们现在知道我们在这,也知道胖子是突破口。”
“那怎么办?直接回学校?”
“不行。”林深摇头,“胖子手机里还有后台协议没清,贸然进校园等于带炸弹进门。先绕三清观外围阳脉带走一趟,让道气冲刷一遍电子残留。”
陈胖子挣扎着站起来,背包拉链都没拉好,自拍杆还亮着红光。他嘴唇发白,可眼神渐渐稳了下来:“我……我把App卸了,SIm卡掰了,手机电池也拆了。剩下的代码我亲手删,一个字节都不留。”
林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点了下头。
三人开始收拾残局。叶知秋将最后一块符纸收进袖中,林深把雷纹铁插进外套内侧的绑带,陈胖子哆嗦着手把手机零件装进密封袋。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光球突然再次俯冲。
不是攻击,而是悬停在五米高空,表面浮现出一段影像——模糊的画面里,一间实验室,墙上挂着滨海市地图,十几个红点闪烁,其中一个正对应城隍庙废墟。
画面一闪即逝。
紧接着,光球无声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林深站在原地没动,掌心血纹持续跳动,频率与雷纹铁的震颤逐渐同步。
“他们在布网。”他说,“这不是侦察,是标记完成后的第一次确认。”
叶知秋看向他:“接下来他们会派什么来?”
“不会是光球了。”林深握紧铁器,“下次来的,是人。”
陈胖子站在两人身后,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忽然低声说:“那天……那个人还给了我一个号码,说如果数据达标,可以申请临床试验名额……我没打,但我记得……”
林深转头看他。
陈胖子抬起头,眼里有恐惧,也有决意:“我知道他们在哪接头。”
叶知秋皱眉:“你疯了?这是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陈胖子声音哑了,“可我爸躺在床上三年了,我每天看着他抽筋,看着我妈偷偷哭……我不想再等了。如果我能引他们出来,哪怕只拖住一分钟……也算还了兄弟的情。”
林深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拍了下他肩膀。
“你还欠我一顿火锅。”他说,“等这事完了,你请。”
陈胖子鼻子一酸,刚想说话,林深已经转身迈步。
“走吧。”林深头也不回,“先去三清观。”
三人离开废墟西侧断墙,沿着荒草小径前行。夜风卷起灰烬,在他们身后飘散。
林深右手始终按在雷纹铁上,血纹微光闪烁。叶知秋走在侧后,道袍沾灰,铃铛未响。陈胖子背着敞开的背包,桃木自拍杆红光持续亮着,像一盏不肯熄灭的小灯。
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投在碎石路上,其中一道影子边缘,隐隐泛起极淡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