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菩萨瞬间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湖上的机关与阵法,他不但亲自与前任主人确认过,更是亲眼见识过宗师级高手强闯的惨烈下场。
这人是什么来路?于湖面闲庭信步已是骇人听闻,竟连一丝机关阵法都未曾触发?
与此同时,湖的另外一侧,与沈言相对的方向,一名老者怀抱枯枝,身影骤然拔起,同样向着湖心小筑冲来!
老者一口真气提至极致,身形如鹞鹰掠空。
待那口真气将尽未尽之际,他便从怀中抽出一根树枝,精准掷于水面,脚尖轻点其上,借力再度腾空,换气只在瞬息之间。
如此往复,枯枝消耗,其速度竟比沈言那踏水无痕的姿态还要快上几分。
湖畔人群立时有人惊呼:“又有高手闯进去了!”
“是日月神教三长老,‘万里独行’空空儿!”
“轻功号称天下第一的那位?”
“他竟也来了?”
“听闻日月神教主东方无敌欲寻泥菩萨测算下半生命数!”
“那……岂不是说这年轻公子要与日月神教撞上了?”
“日月神教行事狠辣,这年轻人……怕是该知难而退了吧?”
就连朱高燧也抬眸凝视。
那空空儿虽借树枝取巧,但掷枝、点水的动作却轻盈到了极致,湖面仅留微不可察的涟漪。
放眼江湖,这份轻功造诣,已是登峰造极的绝顶功夫!
直到将手中的树枝都抛尽,空空儿距离湖心小筑已经不足三丈。
他深吸一口气,足尖踩在树枝之上,身子再度跃起,双手在身体两侧展开,好似展开翅膀的鸟儿。
泥菩萨并不知道这身后的情况,他还在脑海里搜寻当今江湖年轻一辈的高手。
却没有一个容貌能与眼前的年轻人匹配得上。
不是江湖人,那只可能是朝廷的人了。
朝廷高手向来会出现在东厂、护龙山庄和锦衣卫。
东厂太监居多,此人阳刚之气十足,定然不是。
护龙山庄唯有四大密探修为高深,但是年岁都与眼前之人不符。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锦衣卫了。
泥菩萨心头猛地一跳!近闻赵王朱高燧卸任锦衣卫指挥使,新任一由千户擢升的指挥使……
莫非,便是此人?!
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武将,虽然说锦衣卫不管江湖事,但是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人更是如此。
眼见沈言已近岸边,泥菩萨慌忙起身,飞快整了整略显褶皱的麻衣,疾步迎向沈言登岸之处,拱手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不知指挥使大人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海涵!”
沈言打量了一番泥菩萨,只见他岁数不大,穿着一身麻衣,有些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别在脑后。
乍一看,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知道我?”沈言挑了一下眉毛。
泥菩萨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当今武林,能够在湖面上如履平地的不多,但是能够做到这般举重若轻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这些人都是一些老怪物了,年轻一辈,可没有这等功力。”
“既然不是江湖人,那唯有朝廷的人了。”
“朝廷衙门高手最多的,不外乎东厂、护龙山庄和锦衣卫。”
“排除东厂的阴阳人,护龙山庄那捞什子的密探,唯有锦衣卫了。”
“锦衣卫的高手,我也有所了解,唯独刚刚上任的指挥使沈言,我未曾看透。”
“而你,我也看不透,所以你只可能是锦衣卫指挥使沈言。”
沈言看着泥菩萨淡淡道:“消息倒是灵通。”
泥菩萨陪笑一声,“请!”
沈言颔首,步履从容,径直走向泥菩萨先前垂钓的木椅,泰然落座。
泥菩萨缩在衣袖当中的手,手指不断掐算着。
沈言坐下之后,看了一眼水面上的浮漂,似笑非笑,“倒是好雅致,姜太公钓鱼?”
泥菩萨面色一僵,忙道:“若早知大人亲至,老朽岂敢在此垂钓?定当扫榻焚香,远迎三里!”
沈言轻笑一声,开门见山:“听闻,你每月只卜一卦?”
“师门铁律!推演命数,窥伺天机,最是折损根基!”泥菩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穆,“不知指挥使大人,欲为谁人推演?”
沈言摇了摇头,“我不推演命数,我测风水!”
泥菩萨怔了怔,脸色变幻,沉默了一下,“师门规矩,只看命数,不测风水。”
“让指挥使白走一趟了,我实在是惶恐,这就去准备酒水,给指挥使赔罪!”
话说完,泥菩萨低着头,眸子上翻,偷偷观察着沈言的反应。
拒绝沈言这等的大高手,泥菩萨也是要掂量掂量后果的,更何况沈言还是锦衣卫指挥使。
好在,泥菩萨从沈言的脸上并未看到任何的不悦,偷偷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破空声音传来,一道身影掠过,落在了地上,正是空空儿。
“他不测命数,我测!”空空儿瞥了一眼沈言,就看向泥菩萨道。
泥菩萨掐算的手指猛然顿住,看向空空儿,不满道:“我已经有客人了!”
空空儿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
不等泥菩萨说话,空空儿直接望着沈言道:“小辈,识相的,你可以走了。”
“从今往后,泥菩萨只为我日月神教教主效命!。”
沈言恍若未闻,自顾自从袖子当中摸出了一幅卷轴,放到边上的小桌子上,完全没有将空空儿与泥菩萨的话听在耳里。
“我赶时间,尽快看下这几个地方的风水!”
沈言说话不紧不缓,看上去如沐春风一般,但是字里行间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态度。
泥菩萨心神一沉,心道,就知道难缠。
空空儿眼中厉色一闪,直接走上前去,一脚将小桌子踹翻,卷轴跟着飞起,眼看着就要朝着湖中落去。
电光石火间! 沈言手臂一抬,五指凌空虚抓!
那飞落的卷轴仿佛被无形之手攫住,骤然倒射而回,稳稳落入沈言掌中!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寒潭般锁住空空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空空儿是吧?日月神教三长老?”
“我正愁着找不到你们这些长老的行踪呢,没想到还有一个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