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源核,成为这万劫之源名义上的新主,那浩瀚如烟海的力量感尚未让林泉细细体会,感知到青帝气息的震撼便已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没有丝毫犹豫,林泉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循着那丝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建木生机,朝着万劫之源的边缘地带疾驰而去。沿途,原本狂暴混乱的苍白气流此刻温顺地为他让开道路,那些漂浮的世界残骸也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悄然避让。初步掌控源核带来的权柄正在显现,让他在这片死寂虚无中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
然而,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青帝,为了给他争取那至关重要的时机,不惜自爆建木法相,硬撼万劫洪流。他原以为那位亦师亦友的前辈已然彻底湮灭,却不想,竟有一缕生机被卷入这绝地深处,困于残骸之中。
“一定要撑住……”林泉心中默念,速度再快三分。混沌元胎在眉心微微震动,与整个万劫之源产生共鸣,不断修正着方向,将那丝感应变得更加清晰。
不知穿越了多远的苍白虚空,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巨大的世界碎片变得更加密集,有些还残留着扭曲的建筑轮廓或是冻结的山川形态,它们像是墓园中的墓碑,静默地诉说着曾经的消亡。而青帝的气息,正是从其中一块格外巨大、通体呈现焦黑与破碎晶体状混合的残骸中传来。
这块残骸无比诡异,其表面不仅萦绕着万劫之源固有的毁灭气息,更覆盖着一层粘稠、黑暗的封印之力,那力量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侵蚀、压制着残骸内部那点微弱的建木生机。
“寂灭的力量……”林泉眼神一凝。这封印的手法,与之前侵蚀他意识的寂灭之意同源,但更加阴毒、更具针对性,仿佛一个精心布置的囚笼,目的并非彻底毁灭,而是缓慢地磨灭其中的生命与意志。
他悬浮于残骸之前,眉心元胎光芒流转,尝试以新主的权限直接瓦解那黑暗封印。然而,那封印竟异常顽固,它与这块残骸本身的结构深度结合,甚至引动了残骸内部某种沉寂的防御机制,强行剥离恐怕会伤及内部的青帝。
“只能进去了。”林泉当机立断。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混沌气息弥漫,化作一层薄薄的光晕护住己身,然后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小心翼翼地穿透那层粘稠的黑暗封印,进入了残骸内部。
内部是一片更加破败与扭曲的空间。天空是破碎的,露出外部苍白的虚无底色,大地焦黑,遍布裂痕,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死寂。而在空间的中心,一幕景象让林泉瞳孔骤缩——
一株不过一人高、通体焦黑、几乎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小树,被无数黑暗的锁链从虚空深处伸出,死死缠绕、穿刺,钉在大地之上。那微弱的建木生机,正是从这株小树的核心处,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顽强地透出。小树的根系艰难地扎入焦土,试图汲取养分,却只能引来更多黑暗力量的侵蚀。
在小树旁,一个近乎透明的、由微弱绿光勾勒出的身影盘膝而坐,正是青帝的残魂!他双眸紧闭,身形虚幻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仅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对抗着无休止的封印磨蚀。
“青帝前辈!”林泉急唤一声,落到那残魂面前。
青帝的残魂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双眼。当看到林泉,尤其是感受到林泉身上那与万劫之源同源却又截然不同、带着主宰气息的混沌波动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带着欣慰与忧虑的神色。
“林……泉……”他的声音如同风中丝线,微弱得几乎无法分辨,“你……果然……走到了这一步……炼化了……源核?”
林泉重重点头,没有时间细说自己的经历,急切道:“前辈,我这就救你出去!”他催动元胎,混沌之力混合着一丝源核的权柄,化作无形的利刃,斩向那些黑暗锁链。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锁链剧烈震动,黑暗符文闪烁,竟将林泉的力量反弹开大半,反而引得中央那株小树一阵痛苦的摇曳,青帝的残魂也更加透明了几分。
“没用的……”青帝虚弱地摇头,“这封印……与‘彼界之寂’的核心相连……除非彻底毁掉寂灭的源头……或者……找到‘钥匙’……”
“彼界之寂?钥匙?”林泉眉头紧锁,停下了动作。他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青帝的残魂凝聚起最后的力量,语速稍微快了一些:“我被卷入此地……并非完全意外……当年探寻超脱之路……便与‘彼界之寂’的触须交过手……它们……在搜寻……像你我这样的‘变数’……”
他看向林泉,目光深邃:“你炼化源核……已成为它们……必须清除的目标……这封印……既是囚禁我……也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可能来救我……尤其是你的……陷阱!”
林泉心中一凛,立刻感知四周。果然,在这残骸空间的深处,一股冰冷、死寂的意志正在缓缓苏醒,如同潜伏的毒蛇,锁定了他的气息。
“前辈,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想办法破解封印!”林泉不愿久留,准备强行将青帝的残魂和那株小树本体一并收入元胎空间。
“听我说完!”青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钥匙’……在‘门’的另一边……《永夜巡礼指南》……不仅是地图……更是……‘开门’的引信……小心……‘巡礼者’……他们并非……盟友……”
他的话语开始断断续续,残魂愈发黯淡:“寂灭……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扭曲的‘秩序’……它们想要……吞噬所有‘可能性’……让万界……归于……绝对的‘静’……你的路……你的混沌……是它们的……克星……也是……它们最渴望……吞噬的……果实……”
就在这时——
“嗡——!”
整个残骸空间剧烈震动起来!那股冰冷的死寂意志彻底苏醒,空间四壁,无数黑暗符文亮起,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林泉和青帝彻底封死在内。更远处,那粘稠的黑暗封印向内收缩,凝聚成一道模糊的、散发着极致寂灭气息的身影。它没有五官,没有具体的形态,却传递出清晰的、针对林泉的贪婪与杀意。
陷阱,启动了!
“看来,想安静地救走前辈是不可能了。”林泉眼神冷冽,面对那凝聚成形的寂灭身影,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踏前一步,将青帝的残魂护在身后。他眉心的混沌元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刚刚初步炼化的万劫本源之力奔腾涌动,与他的混沌之力交融,散发出令整个残骸空间都为之震颤的威压。
“正好,拿你试试手,看看我这万劫新主,有没有资格当这‘克星’!”
他双手虚握,混沌之气在掌心凝聚,不再是简单的吞噬与转化,而是隐隐构成了一个微缩的、不断生灭的“万劫漩涡”雏形,对准了那步步紧逼的寂灭身影。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林泉准备先发制人之际,被他护在身后的青帝残魂,看着林泉身上那混沌与苍白交织、仿佛蕴含着世间万道生灭奥秘的力量,眼中再次闪过极度的震惊,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了微不可闻、却石破天惊的低语:
“这气息……不对……你炼化的……不只是‘万劫之源’……你体内孕育的……是……‘原初之混沌’的种子?!这怎么可能……那不是早已在……‘太易之年’……就已然……断绝了的……‘可能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