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带着“意识”的阴影探查,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林泉关紧窗户,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却有力地跳动着,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高度戒备下的冷静。
赤影的沉眠并非无知无觉。是封印的瑕疵?还是他本身在某种更深层的意识层面,依旧保持着对外界的感知?这份“审视”意味着什么?是对他这个“变数”的警惕?还是对之前那场能量风暴的后续关注?
疑问很多,但林泉知道,此刻贸然去探究202室,无异于玩火。九方的封印不容挑衅,而赤影的状态更是莫测。
他将这份发现暂时压在心底,如同猎人将发现的兽踪默默记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白先生传授的“凝心锁识”法门,彻底稳固当前境界,并熟悉这具被初步重塑的身体与力量。
接下来的几日,林泉的生活变得异常规律。每日大半时间都在101室内打坐,修炼“凝心锁识”,努力收束那过于敏锐的感知,将其从被动的接收,转变为主动的调控。起初进展缓慢,精神力的消耗巨大,常常练习不到一个时辰就头晕目眩。但他凭借着那股在能量风暴中磨砺出的韧性,咬牙坚持。
随着练习的深入,他渐渐摸索到了一些门道。他发现,当心神足够凝定时,他不仅可以过滤掉大部分无关的能量“杂音”,甚至能像调节焦距一样,将感知集中在某个特定的方向或对象上,进行更精细的探查,而消耗反而比之前被动接收时更小。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却本质不同的淡金色能量。这股力量与他之前的“看见”能力似乎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具“存在感”。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能量流过重塑后的经脉,所过之处,带来一种温润而充满力量的充实感。他甚至尝试将这丝能量附着在指尖,对着桌面轻轻一点。
嗤——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坚硬的木质桌面上,竟然留下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边缘光滑的微小凹痕!
林泉看着那个凹痕,瞳孔微缩。这只是他调动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界碑之力,果然非同凡响,不仅在于宏大的镇压与封印,其本身也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阿蛮依照白先生的吩咐,每日会送来特制的药膳。那不再是之前狂野的“霓雉”或奇形怪状的根茎,而是用几种属性温和的灵谷和草药精心熬制的粥羹,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入口温润,入腹后化作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经脉。
这日午后,林泉结束了一次较为成功的“凝心锁识”修炼,感觉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凝聚。他决定测试一下自己当前的感知极限。
他走到房间中央,闭上双眼,彻底放开对自身气息的收敛,将凝聚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波纹,以自身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101室本身的结构,木质纹理中蕴含的微弱生机,墙壁上岁月沉淀的痕迹,都清晰可辨。
感知越过房门,覆盖了二楼的回廊。他“看”到了墙壁上壁灯稳定散发出的昏黄光晕,感受到了脚下青石地板的冰凉与坚实。他刻意避开了202室那团被压缩的深灰风暴,只是如同轻风拂过般掠过其门口。那丝带着审视意味的阴影气息没有再次出现,门内一片死寂,仿佛之前的探查真的只是错觉。
他的感知继续向下延伸,穿过楼板,“看”到了一楼门厅的布局,甚至能模糊感应到屏风后厨房里,阿蛮那厚重沉稳的土黄色光晕正在有节奏地起伏——他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呼吸”,汲取着大地之力。
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甚至能捕捉到空气中漂浮的、来自药圃的极淡灵气,以及图书馆方向传来的、那种沉静如星海的知识光晕。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心中微微有些激荡。
然而,就在他的感知下意识地扫过公寓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靠近后院墙壁的一处堆放杂物的阴影时,一种极其隐晦、与公寓整体能量氛围格格不入的阻滞感,猛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感觉并非强大的能量屏障,更像是一种巧妙的“伪装”,将某片区域的能量波动和空间结构巧妙地“扭曲”和“掩盖”了起来,若非他此刻感知力大增且心神高度凝聚,根本无从察觉!
那里有什么?
林泉心中一动,立刻将大部分感知力集中投向那个角落。
“嗡……”
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传来。那地方的“伪装”似乎带有某种反制机制,对他的集中探查产生了排斥。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像是撞在了一层富有弹性的、滑不留手的薄膜上,难以深入。
但他没有放弃,运转起“凝心锁识”的法门,将感知凝聚成更细、更锐利的一束,如同钻头般,小心翼翼地尝试突破那层薄膜。
薄膜剧烈地波动起来,排斥力骤然增大!
就在林泉感觉快要支撑不住,准备撤回感知时,那层薄膜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透过那刹那的缝隙,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些许阴冷与潮湿,仿佛通向某个地下空间或另一个维度的气息,夹杂着一缕极其微弱、却让林泉体内界碑之力产生本能排斥的污浊能量,猛地泄露了出来!
虽然只有一瞬,那缝隙便迅速弥合,排斥力将林泉的感知彻底弹开,但那股异常的气息,却已如同烙印般,留在了他的感知深处!
林泉猛地睁开双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却充满了震惊与凝重。
公寓里,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散发着污浊能量的秘密角落?!
那后面是什么?是另一个被封印的存在?还是通往某个危险之地的入口?这污浊的能量,与界碑石镇压的“彼岸”混沌,是否有关联?
他原本以为,经历界碑石风暴后,自己对公寓的了解已经加深。现在看来,这座妖公寓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复杂。
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他已经无意中,触碰到了又一条危险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