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心思向来细腻,一眼就看出,眼前的邹国公并不高兴自己出现在这里,尽管这位邹国公掩饰得极好。
赵令颐没有看出来,因为今日的邹子言一身素白,看起来跟神仙似的,一尘不染。
任谁都不会将那些污秽的事往他身上想,偏偏他在系统面板上显示的欲望指数有89,是几人里头最高的。
反差过大,赵令颐想象不出来那种邹子言夜里头自行纾解的画面......
她拉着贺凛,快步走到邹子言面前,“上回你说要见他一面,我今日把人带过来了。”
邹子言颔首,视线从贺凛脸上掠过,看向赵令颐,又落到她拉着贺凛的手,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殿下今日出宫前来,只为此事?”
赵令颐笑道,“当然不是,我等会还要去骑马,就是顺道带他过来见你。”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我要是说这一趟就是为了带贺凛过来,那邹子言得怎么想啊。】
贺凛微微一怔,他原来也以为赵令颐今日出宫是为了去骑马,带自己过来,也是顺道。
却没想到,她是专程带自己来的。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使得贺凛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碍于场合不合适,否则这会儿,就该抱上去了。
邹子言颔首,眸光含笑,“微臣未时过后得空,可以陪殿下练马。”
赵令颐眼睛顿时亮起,刚要应下,系统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宿主,萧崇今日在马场,邹子言如果去了,不利于关系发展,建议回绝。」
即便赵令颐一身反骨,也不得不承认,系统这番话是有道理的,毕竟她这会儿还带着个贺凛,要是三个男主撞上,她哪里应付得过来。
想及此,赵令颐语气略带惋惜,“可惜了,我末时就得回宫。”
邹子言刚想说自己午时过后也可以,可以等赵令颐末时回宫后,再去办公事。
赵令颐却直接将贺凛推给了他,根本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不是有些话要问他嘛,我先到旁边看会儿书,不打扰你们。”
说着,她径直朝邹子言身后的那张书案走去。
邹子言无奈,眉眼间神色却又十分纵容,可看向贺凛时,原本眼里还含着的笑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赵令颐在桌案前坐下时,瞥见桌上已经有一块新的砚台了。
她当即问系统:他这块新砚台怎么样?
系统:「这块也是端砚,但没有你准备的那块品相好。」
赵令颐这才放心,她余光瞥见那边两人一眼,见邹子言正在问询贺凛,有关当年宋为民死后,宋家人在流放路上遭遇追杀的细节。
此时,两人都没有留意这边。
赵令颐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费劲地掏出那块早些时候塞进怀里的砚台,轻轻地放到桌上。
她想着给邹子言一个惊喜,于是又拿了两本折子盖在上面,稍微挡了一下。
想着晚些时候邹子言看折子的时候,发现砚台后的反应,赵令颐就忍不住托着腮帮子笑。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此时,邹子言正在询问贺凛,声音沉缓:“宋尚书临终前,可曾向你们提及过什么特别之事?”
贺凛眉头紧蹙,袖中手指紧紧掐入掌心,费劲地回想五年前那段灰暗的日子。
“父亲出事前几日,曾带过一本账册回来,我当时躲在书房,见他将账册交给了表兄,说此物重要,要他带着账册离京,至于去往何处,我也不知情。”
这么多年,他暗中寻人帮忙找表兄的下落,但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
“那伙追杀我们的人,用的都是刀,我有看见其中一人,手腕上有一个刺青,像蛇,但又有翅膀。”
邹子言眸色渐沉,刺青?
“你等等。”
他抬步走向桌案,抽了一张宣纸。
赵令颐殷勤地拿起笔蘸墨,递给了他,眼睛亮闪闪的。
邹子言眸中掠过一抹宠溺的笑意,从她手里接过笔,快速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样,随即拿着那图样转身递给贺凛看,“你想想,那刺青可像这个?”
贺凛瞳孔骤缩,“像!”
邹子言眉头紧蹙,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腾蛇,一个人头十金,若杀宋家几十人,这笔雇佣费高达几百金。
可见背后之人,定是有把柄落在宋为民手上,又拿不准他会交付给谁,才将宋家上下几十人全部灭口。
看来那本账册,是关键物证。
赵令颐支着下巴坐在书案前,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桌上的折子,耳朵听着那两人一问一答,活像衙门过堂。
她余光瞥见案头裁剩的宣纸边角,干脆抽了一张铺好,提笔蘸墨,在上面洋洋洒洒写下邹子言的大名。
半晌,赵令颐又觉得不够,就在旁边小心翼翼写下‘不凝’两字,可凝字笔画太复杂了,她一连写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好看。
这时,邹子言已经问得差不多,“此案恐涉及朝中重臣,目前尚且不知背后何人,我会入宫禀明陛下,私下调查,同时也会着人去寻你表兄,若是寻到了,届时或许得你出面。”
贺凛神色激动,当即朝着邹子言便跪了下来,“多谢国公爷相助!”
邹子言伸手将他扶起,交代完一些事后,便转身走向书案,刚要开口,便见赵令颐正低头专注地写字。
他放轻步子,绕到赵令颐身后,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凝’字,有些七扭八歪,有些倒是板正。
看着一向不爱写字的赵令颐这会儿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甚是难得,邹子言心头一软。
他温声开口,“可要我教你?”
邹子言突然出声,赵令颐吓了一跳,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耳尖一热,“我写得不太好......”
邹子言笑,目光落在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上,正在欣赏。
赵令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笔,就要抓起宣纸揉成一团丢掉,却被邹子言握住手腕。
他掌心温热干燥,拇指在她虎口处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我瞧着极好,送我罢。”
说着,邹子言伸手抽走那张写满自己名字的纸张。
赵令颐愣了一下,连忙要去抢。
两人谁也没留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贺凛......晦暗酸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