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窗户，沈清欢在程洛公司的档案室里已经待了整整六个小时。
面前摊开的全是项目原始文件和备份资料，她的指尖因为反复翻阅纸张而微微发红。
找到了什么吗？程洛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沈清欢揉了揉太阳穴，接过咖啡时手指还在轻微发抖：所有正式提交的文件都被修改过，但备份资料里还是原始数据。
她指着屏幕上并排打开的两个文档:
你看这里，材料供应商的报价单，正式文件上的数字被人为提高了15%。
程洛俯身查看，眉头紧锁：这不是普通错误，是系统性篡改。
他转向沈清欢，你最近有把文件交给过谁吗？
沈清欢的喉咙发紧。
陆承渊那张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脸浮现在眼前——他确实曾地提出帮她检查文件，但她当时拒绝了...
我...我不确定。
她声音嘶哑，上周三我加班到很晚，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电脑还开着...
程洛的眼神变得锐利：陆承渊？
我没有证据。沈清欢摇头，却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那天早晨她醒来时，电脑屏幕确实亮着，而她不记得自己睡前是否锁定了系统。
程洛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咖啡杯震得叮当作响：
这个混蛋！他故意在项目里做手脚，就为了报复你？
不只是报复。沈清欢苦笑。
程洛猛地站起来：我去找他。
沈清欢拉住他的手腕，没有确凿证据，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项目。
她深吸一口气，明天我会去找陆老太太说明情况。
程洛看着她疲惫的脸，最终叹了口气：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沈清欢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闪烁的霓虹。
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考虑得如何？我的耐心有限。——Y」
沈清欢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回复。
她删掉短信，闭上眼睛。陆承渊的警告言犹在耳……
次日清晨，沈清欢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了陆氏大厦。
这么早？
他唇角微勾，仿佛对这场偶遇毫不意外，来见奶奶？真不巧，她昨晚突然血压升高，医生嘱咐静养一周。
沈清欢握紧拳头：你做了什么？
陆承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只是提醒你，所有退路都被切断了。
他直起身，声音恢复正常，项目终审会议下午三点开始，别迟到。
说完，他优雅地转身走向专用电梯，留下沈清欢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回到公司，沈清欢立刻召集团队紧急会议。
他们必须找出更多证据证明数据被篡改，否则下午的终审会议上她将百口莫辩。
沈小姐，年轻的助理小林怯生生地举手，我可能发现了点什么。
她调出一份电子文档的元数据，这份文件的最后修改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十五分，但那天公司安保记录显示，那个时间段只有...
只有谁？沈清欢屏住呼吸。
陆氏集团的人有门禁卡记录。小林咬着嘴唇，是陆总身边的周特助。
会议室一片哗然。沈清欢的心跳加速——这就是她需要的证据！陆承渊的特助深夜潜入程洛公司修改文件，这足以证明一切都是阴谋。
立刻打印这份记录。沈清欢声音发颤，还有，调取那天晚上的监控...
监控坏了。技术部的同事摇头，整栋楼那晚的监控系统在维护。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巧合。沈清欢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陆承渊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线索，却掐断所有能够定罪的证据。
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她就是那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下午两点五十分，沈清欢带着团队到达陆氏大厦。电梯里，小林紧张地整理着文件：沈小姐，我们真的能找到证据证明清白吗？
沈清欢没有回答。她看着电梯数字不断跳动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双方高管。陆承渊坐在主位上，正在和身旁的财务总监低声交谈。看到沈清欢进来，他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
各位，现在我们开始项目终审会议。陆承渊的声音沉稳有力，首先请程氏团队做最终汇报。
沈清欢站起身，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打开精心准备的ppt，从项目背景开始介绍。前二十分钟一切顺利，直到她翻到成本分析那一页——
抱歉打断。陆氏的财务总监突然举手，这个数字和我们内部审计的结果有严重出入。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低声议论。沈清欢早有准备：关于数据差异，我们有理由相信部分文件被人为修改过。她示意小林分发资料，这是我们发现的证据...
荒谬！财务总监拍桌而起，你是想推卸责任吗？这些所谓的根本站不住脚！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请允许我解释...
够了。一直沉默的陆承渊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沈总监，你知道这些数据差异会导致多少损失吗？上千万的预算误差，半年的工期延误...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你却在指控我们篡改文件？
会议室鸦雀无声。沈清欢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我有门禁记录证明...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什么记录？陆承渊挑眉，我的特助确实去过你们公司，那是为了送补充资料。至于你说的文件修改...他转向法务总监，这构成诽谤吗？
法务总监推了推眼镜：如果无法提供确凿证据，确实可能构成商业诽谤。
沈清欢的手心全是冷汗。她环顾四周，看到的是或怀疑或鄙夷的目光。就连程洛的辩护也显得苍白无力——没有确凿证据，一切辩解都像是推卸责任。
我提议暂时休会。陆承渊突然说，给沈小姐一点时间...整理思路。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后只剩下沈清欢一人站在投影屏幕前，上面那个被标红的数据像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门轻轻关上又被打开。沈清欢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何必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陆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虚假的关切，签了认错书，一切就结束了。
陆承渊的眼神骤然变冷：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哦，对了，程洛也会被列为共犯。你说，他的公司能承受这样的丑闻吗？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里回响。沈清欢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程洛发来的消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不要屈服。」
沈清欢擦干眼泪，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她不能拖累程洛，不能让他为她的过去付出代价。
可除了屈服，她还有什么选择？
夜色完全笼罩城市时，沈清欢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黑色的伤痕。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陆承渊的短信：「明天九点，我的办公室。最后一次机会。」
沈清欢站在十字路口，红灯倒计时一秒一秒跳动，如同她正在流逝的选择时间。六十秒后，她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