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明元年腊月十二,长安的雪下得比往年更密,朱雀门广场却挤满了百姓 —— 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踩成泥泞,人群却自发分成两列,中间留出一条通向断头台的通道,通道尽头,玄甲兵持陌刀肃立,刀光映着雪粒,透着刺骨的寒意。
辰时三刻,囚车从皇太弟府方向驶来。朱全忠被铁链锁着,囚衣上还沾着汴州叛乱的血污,曾经不可一世的宣武军节度使,此刻头发散乱,面颊凹陷,唯有一双眼睛仍透着不甘的狠劲,死死盯着朱雀门上 “承天之门” 的匾额,像是要将那四个字剜下来。
囚车停在断头台前,两名玄甲兵上前,将朱全忠拖下车。他踉跄了几步,却突然挣脱,朝着广场上的百姓嘶吼:“我朱全忠为大唐清过黄巢!守过江南!李允不过是靠父荫上位的黄口小儿,他夺我兵权、削我爵位,如今还要杀我 —— 这是卸磨杀驴!你们若信他的新政,早晚也会落得我这般下场!”
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曾是宣武军旧部的老兵红了眼眶,下意识往前凑了凑。就在这时,李允身着紫袍,从朱雀门内走出,身后跟着裴枢、王彦等重臣。他没有理会朱全忠的叫嚣,只是抬手示意,两名侍卫捧着木盒上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高台上:朱全忠与朱友裕的往来密信、他写给崔氏 “共分江南” 的帛书、宣武军旧部私藏兵器的清单,还有汴州城头悬挂过的朱友裕首级画像。
“朱全忠,你说你为大唐立功,本王认。” 李允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广场的嘈杂,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中和四年,你在浙西清剿山贼,本王赏你宣武军节度使;光启元年,你安抚流民,本王奏请陛下封你为太尉。可你呢?私藏陌刀两千柄,勾结世家谋逆,让你儿子朱友裕在汴州挑动战乱,害了多少百姓?”
他拿起那封 “共分江南” 的帛书,对着百姓展开:“大家看 —— 这是他写给崔衍的信,说‘待事成,江南归我,山东归崔氏’,他眼里哪有大唐?哪有你们这些百姓?若他叛乱成功,藩镇再起,黄巢之乱的苦,你们还想再受一次吗?”
人群瞬间炸了锅 —— 经历过黄巢之乱的老人想起亲人惨死,妇人抱着孩子往后缩,刚才往前凑的宣武军旧部也低下了头。朱全忠脸色煞白,却仍嘴硬:“我儿已死,崔氏已灭,你杀了我,也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杀你,不是为了堵嘴,是为了立规矩。” 李允走到朱全忠面前,目光冷得像寒雪,“本王推行新政,不是要夺谁的权,是要让流民有田种,让百姓有饭吃,让大唐不再有战乱。你若安分守己,闲厩使的荣华富贵能保你一生,可你偏要走叛乱的路 ——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他抬手,对刽子手道:“按律,谋逆者当斩。但本王念你曾有微功,许你留全尸,首级悬朱雀门三日,以儆效尤。”
朱全忠还想嘶吼,却被玄甲兵按住肩膀。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寒光一闪,伴随着百姓的低呼,鲜血溅在雪地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李允转过身,对着广场上的百姓高声道:“朱全忠勾结世家、谋逆叛乱,今日伏诛!但他麾下的宣武军旧部,凡未参与叛乱者,一律既往不咎;已参与叛乱者,若肯归降,编入军屯或江南辅军,仍有生路!本王向天下承诺:只要安分守己,支持新政,无论你曾是藩镇旧部,还是世家子弟,皆能得大唐庇护;若敢再犯谋逆之罪,朱全忠便是下场!”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震天的呼声:“殿下英明!”“愿遵新政!” 刚才低头的宣武军旧部,有几人甚至跪了下来,对着李允叩首:“臣等愿归降,再也不敢反了!”
三日后,朱雀门上的朱全忠首级被取下,连同他的党羽名单一起,焚于太庙 —— 李允特意让史官记下:“贞明元年腊月,诛谋逆者朱全忠,其党羽十三人伏诛,胁从两千余人皆赦免,旧藩镇宣武军余势尽除。”
消息传到江南,赵承正安抚被周氏裹挟的漕运水手,听闻朱全忠已死,水手们纷纷放下武器,愿继续负责漕运;传到山东,未参与叛乱的世家子弟主动前往州府,将家中隐匿的田产悉数上报;传到北疆,沙陀部的斥候见长安局势稳固,匆匆回报李克用,让其暂缓了南下的计划。
入夜,李允站在皇太弟府的书房,望着窗外的雪。案上摆着一份《宣武军旧部安置表》,张策已按他的吩咐,将归降的旧部大多编入了河西军屯,既解决了兵源,又分散了旧势力。他拿起笔,在表上批下 “妥” 字,指尖划过 “朱全忠” 的名字 —— 这个曾让江南动荡的名字,终于彻底从大唐的版图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