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祁如钰乍然变色,脸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红愠。
在这个家里,还没有谁敢对自己这样讲话。
哪怕是公公婆婆,也得让她三分体面。
“你是以什么态度和我讲话?你清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沉声道。
一个半路插门的表亲,倒把自己当起主人来了。
就是养条狗,也不会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司昀昀却笑了,说到态度,她祁如钰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
据姥姥与仆人所述,这位表嫂的“自由劲儿”可大了,回娘家向来随心所欲,从不跟家里知会一声,说走就走,住多久也全看她心情而定。
姥姥快过生日的时候还曾捎信希望她能早日归家参加上寿宴,结果表嫂当天不仅不回,连电话里的一句生日祝福都懒得说。
活脱脱一反面教材,怎么还有脸与自己谈态度问题?
司昀昀嗤之以鼻,而且有柳如峰在身旁,她也并不再害怕对方。
她神色自若,答非所问:“表嫂,你想问的问题难道表哥他从没在远程通信时跟你聊过?还是说,你们夫妻只能‘线下相爱’,一旦分隔两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就是‘线上革命友谊’了?”
祁如钰刚要发作,司昀昀就又说道:“也可能是表嫂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那我不妨再说一遍。”
她面上端得一本正经,娓娓道来:“我的名字叫司昀昀,虚岁二十五,毕业于西纬大学……”
听到司昀昀提及西纬大学,柳如峰眼神一亮。
他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只不过一个是已毕业的“完成时”,一个是正在就读的“进行时”。
没想到她居然和自己同出一所校门!
柳如峰很是吃惊,因为西纬大学不单在本区中为顶尖学府,在众区的综合大学排名里也常年稳居榜首,能考进去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他的疑惑也随之而来,司昀昀既然有这样的学历背景,如今怎么会……
当年的事情柳如峰也有耳闻,很快理解了司昀昀的变化。
【当时经历那么大的风波,司昀昀她一个大学生精神扛不过去也属合理。】
【其实她现在吧,也不算笨,神智时好时坏,关键时刻偶尔也能发挥她的作用。】
柳如峰压下思绪,微微含笑,看着她继续介绍下去。
“我是西纬‘小司家’的女儿,我的爸爸是司衡,我的妈妈是申双双,她也就是你的姑妈,我也就是你的表妹。”
“是逢司家败落,我去无去处,才携了叔叔和男朋友来投奔姥姥家,姥姥她老人家心慈愿意收留我们,一家之主都发了话,我自然是却之不恭喽。”
介绍完自己,司昀昀又转向为柳如峰介绍:“我男朋友呢,他是……”
柳如峰适时看了她一眼,司昀昀与他对视,貌似聪明了,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停嘴让他讲。
柳如峰从容不迫,笑颜相答:“昀昀生在何处我就在何处,我依靠她生活,她就是我的天、她就是我的地。”
言外之意,就是你了解了她的讯息,就相当于了解了我,便不用再多问。
司昀昀再看向柳如峰时,眼内有光芒在闪烁。
即使明白他说的都是假话,但她的心弦依旧能被深深撩动。
祁如钰却掐准他的情话进攻他的软肋,扬声问:“哦?这么说来,你就是吃软饭的了?”
柳如峰丝毫不忸怩,坦坦荡荡、大大方方:“没有错,我就是靠女人养,昀昀她也乐意养我嘛~她吃老夫人的,我吃她的,全是心甘情愿,无所强迫。”
“对呀对呀。”司昀昀立刻接话,将柳如峰的魅力捧得更高,“何况我们家峰峰是凭真本事吃软饭,有的男人想走捷径还没他这个资本呢!得天独厚,独领风骚。”
祁如钰脸色阴沉,辨不出是恼是悦,是晴是阴。
总之她是不会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金行太子爷了。
天下同姓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俊朗非凡的男子有相似之处也是常有之事。
柳玄霆私底下再是浪荡不羁,也是首富之子,身份贵不可言。
断不会做依附于女人身后的小白脸儿,更不会面带笑容、语气轻飘地说出这种折辱尊严的话来。
柳如峰和柳玄霆,根本就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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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应对完表嫂祁如钰以后,司昀昀的心情别提有多惬意了。
要是她有条小尾巴,此刻已摇得像直升机的螺旋桨,能直接带她原地起飞了。
有老公助力就是好(?>?<?)
回到柳如峰的房间,司昀昀便主动请缨为他更换纱布替伤口上药,当是感激他的出场解围。
柳如峰却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我只是‘辅弼’,方才那场面明摆着是你的主场,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继续往下演,达到一个顺水推舟的作用。”
“我是主导没错,可你才是关键。”司昀昀眼神含情脉脉,语也软软,“你的一句话,抵得过我的千言万语。”
话的意思显然有两层。
柳如峰却不予理会,岔回最先的话题:“不是要给我上药吗?还傻愣着做什么?”
司昀昀:“我马上去拿药箱。”
她转身去取来急救药箱,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
担心揭纱布时粘连伤口会弄疼他,她先倒了些生理盐水将旧纱布浸湿,待其软化后才慢慢拆下。
准备清洁时,又用无菌棉签蘸取了生理盐水,要在他的额角伤口进行清理,事先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可能会有点疼,你忍耐些。”
柳如峰面色平静:“动手吧,能有多疼?”
傻瓜,关心你看不出来?
司昀昀抬眼,指头带着轻柔的力道细细清洁完伤口后,柳如峰便指着药箱里的酒精瓶道:“拿这个消毒吧。”
“不行!”司昀昀正色说,“酒精刺激性太强,擦在伤口上会很痛的。”
她说着俯身从药箱里翻出一瓶碘伏,举到他眼下:“用这个,温和些,也不怎么疼。”
随后拿了支新的无菌棉签蘸上碘伏来消毒伤口,等到碘伏干透,便将医院开具的外用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表面,确保每一毫地方都不遗漏。
全程柳如峰都保持着面不改色的模样,但是司昀昀眼睛尖,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微攥成拳,还时不时地轻轻收紧。
哈,原来你还是怕疼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