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们省得的!”二牛爹娘和满阿婆齐声应道。
午饭留在二牛家中简单吃了一顿,二牛一家还想再留一留,林其姝笑道,“我们家安哥儿不日也要入学塾念书了,咱们下午还要赶着去置办拜师礼,就不留下叨扰了。”
二牛一家见他们有正事要办,也不再强行挽留。
马车载着林家姐弟和二牛又来到了西市。
笔墨纸砚林其安是早就有了,不需要再另外置办。
三人直接来到了一家专售南北干货、礼仪用品的铺子。
掌柜的见林其姝气质清雅,身旁的林其安也大方有礼,赶紧热情地迎上来,“小娘子需要些什么?小店货品齐全,童叟无欺。”
林其姝微笑道:“有劳掌柜,家中幼弟即将入学,需备一份束修之礼。”
“好说好说!”掌柜的捋须笑道,“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皆是最合礼数的,小店都有上好的备着。”
林其姝轻声对林其安解释每一样礼品背后的寓意,林其安听得极其认真。
掌柜的见林其姝如此谙熟礼节,且解释得清晰明了,不禁赞道,“小娘子真是博学知礼,令弟得您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林其姝只淡淡笑道,“掌柜的过奖了。”
将所有物品仔细打包,放入带来的竹篮中,几人又回到了半日闲门口。
林其姝让二牛带着拜师礼先拎回后院,自己则是带着林其安到了曾娘子的裁缝铺。
曾娘子原本正在嗑着瓜子和店里的伙计闲聊,见着林其姝和林其安进来,赶忙用布擦干净了手,起身迎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秀才公家的阿姐吗,快来快来。”曾娘子一向爽朗,言语间也爱开些玩笑。
自打林其煦中了小三元,又被林其姝送去都城念书后,曾娘子就知道自家丫头是别想肖想煦哥儿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自家肯定高攀不上。
林其姝笑着嗔了曾娘子一眼,“瞧您这话说的,以后我跟安哥儿可都不敢来了。”
“哎哟,怪我怪我。”曾娘子佯作打自己嘴巴,“今日来事又要做些什么?”
“这不是我们家安哥儿也准备入学塾念书了,想来您这扯几尺布做新学囊和书套,顺便再扯几鲜亮的布,做两身新衣裳。”
“安哥儿也要念书了?!这可是大喜事,让婶子来给你好好选选。”
曾娘子热情地忙活开来。
林其姝为林其安选了一匹月白色和一匹靛蓝色的平绢。
“曾娘子,烦请用这两匹平绢给安哥儿做两身直裰,里衣也劳烦您一同做了。”林其姝细细交代着尺寸,“他正在长身体,袖口和裤脚还请留些余地,方便放长。”
曾娘子笑着应下,拿着软尺给林其安量体,口中啧啧称赞,“你可真是能干,煦哥儿才中了小三元去了都城的书院,这安哥儿眼看着也要进学了。你放心,这衣裳定给你做得妥帖体面。”
林其安乖巧地站着,任由摆布,小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喜悦。
这可是为了上学专门做的新衣裳,到时候他还会有新学囊和书袋。
量完尺寸,付了定金,约定三日后取衣。
走出铺子门,林其安拉着林其姝的手,小声却坚定地说,“阿姐,我一定好好读书,像阿兄一样厉害,将来考取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其姝心中一暖,摸了摸他的头,“阿姐不求你和阿兄大富大贵,只望你们明事理、知善恶,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君子,阿姐就很高兴了。”
林其姝依着礼数,提前递了拜帖给东林学塾的李夫子。
三日后,新衣上身。
月白色的直裰衬得安哥儿愈发清秀文静,眼神里的机灵劲藏也藏不住。
林其姝自己也稍作打扮,拎上早已备齐的拜师礼,领着林其安,一起向着东林学塾走去。
学塾掩映在一片翠竹之中,环境清幽,只闻朗朗书声与清脆鸟鸣。
李夫子正在学塾的明伦堂内教导几个早到的学生温书。
见到林家姐弟,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林小娘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李夫子拱手道。
林其姝连忙带着林其安深深一揖,“李夫子安好。冒昧打扰,今日携幼弟林其安前来,是想恳请夫子收他入学,授业解惑。”
说着,将手中的拜师礼礼和用红纸包好的半年束修恭敬地奉上。
李夫子看了一眼那份依足古礼准备的拜师礼,微微颔首,眼中赞许之意更浓。
他转向有些紧张的林其安,温声道:“你便是林其安?抬起头来。”
林其安依言抬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家中可曾开蒙?读过些什么书?”李夫子问道。
“回夫子话,”林其安声音清亮,“在家由阿姐和兄长教导,已识得千余字,读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正在看《论语》了。”
“哦?”李夫子略感意外,寻常人家八岁稚童,有此基础已是不易,“可能背诵《三字经》首段?”
“能。”林其安深吸一口气,流畅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背完后,李夫子又随意指了几个字考他,林其安均能准确认出并释义。
李夫子抚须沉吟片刻,又问了一个稍深的问题 ,“林其安,你既知‘性本善’,可知为何世间仍有恶人?”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八岁孩子来说颇有难度。
林其安蹙眉想了想,回忆起阿姐平日教导,不大的小脑瓜飞速运转,组织好措辞后谨慎答道,“回夫子,阿姐说,人性本如明镜,但若沾染尘埃,又不勤加拂拭,便会蒙蔽光明,做出恶行。
读书明理,便是为了拂去尘埃,保持本心之明净。”
此言一出,李夫子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异。
他教书多年,刚入学的孩童能答出“苟不教,性乃迁”的已算不错,能以此番“明镜尘埃”的比喻来理解“性善论”与后天教导对人性影响的,实属罕见。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这个被林家收养的孩子,见他目光清澈,态度恭谨,心中已是十分喜爱。
“好,好一个‘拂拭尘埃,保持明净’!”李夫子笑道,“林小娘子教导有方,令弟亦是有慧根的。既然如此,老夫便收下这个学生了。”
林其姝大喜,连忙拉着林其安行正式拜师礼。
林其安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学生林其安,拜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