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指挥中心大屏前，手指划过屏幕边缘。画面定格在黑袍人右手轻抚鞋底的瞬间。他放大那一帧，指尖微微一顿。
绿光。
很淡，几乎被监控画面的噪点掩盖。但它确实存在，一闪即逝，像是某种能量波动。
他立刻调出原始影像数据流，用扫描程序重新解析。波形图跳出来，中间有一段异常起伏，频率不在任何已知灵体活动范围内。
“这不是阴气。”他低声说，“也不是雷火符那种纯能量释放。”
他转身走向技术台，抓起平板调出土壤检测报告。儿童鞋上的泥土含有十八层地狱底层的幽冥土成分，但化验结果显示其中混有微量有机纤维，结构类似植物根系。
“植物？”他皱眉，“地狱里哪来的活物能长在枯魂涧？”
话音刚落，窗边空气微动。
一缕草木清香飘入鼻腔。秦明猛地抬头。
青衫书生站在窗沿下，袖口沾着湿泥，手里握着一段泛青光的藤蔓。他没敲门，也没发出脚步声，就像一直就在那里。
“你看见了什么？”青帝尊开口，声音平稳。
秦明没惊讶。他知道这尊神不会无缘无故现身。上次在宠物店案中，对方借出千丝藤追踪亡魂，条件是要带一束人间阳光回去。
“我看到有人把地狱的东西带到了阳间。”他说着，把平板递过去，“这双鞋来自枯魂涧，可它出现在警局门口。”
青帝尊低头看了眼屏幕，又抬眼看大屏上定格的画面。他伸手，将手中那截藤蔓轻轻搭在显示器边框。
藤蔓自动缠绕上去，像有生命般贴合金属表面。几秒后，内部渗出细小光点，顺着屏幕边缘爬行，在空中形成一道波纹状投影。
“这是……”秦明盯着投影里的数据流。
“千丝藤的记忆。”青帝尊说，“它记得每一次被使用时接触的气息。你刚才看到的绿光，是我族残留的能量痕迹。”
秦明瞳孔一缩。
“你是说，有人用了你的植物通道？”
“不是用。”青帝尊摇头，“是盗。千丝藤生长于十八层地狱边界，只有持我气息者才能激活其路径。但这双鞋上的纤维被人强行剥离，还注入了外力。”
他指尖轻弹，藤蔓裂开一道缝，露出内部交错的脉络。其中一条主干上有明显灼烧痕迹。
“这是被‘生死簿投影’烧过的印记。”他说，“凡携带此气息者，可短暂篡改亡魂归途路线，甚至打开禁地通道。”
秦明立刻反应过来。
“所以这个人不只是送包裹。他是利用幽冥土和植物纤维，在阳间制造了一个伪轮回节点。”
青帝尊点头。
“目的呢？”秦明追问。
“试探。”
“试探什么？”
“系统的漏洞。”青帝尊看向他，“你们现在能看到真相，是因为我还活着，还能传递信息。但如果有一天，所有连接阴阳的媒介都被污染或切断，你会失去线索来源。”
秦明沉默片刻，调出货车登记照片。那辆刻着“酆都”的重型车停在仓库前，轮胎边缘沾着黑色泥块。
“这些车是不是也经过枯魂涧？”
“它们不需要进去。”青帝尊说，“只要接触携带幽冥土的物体，就能被标记。你现在查到的物流公司，只是表象。”
秦明立即打开数据库，搜索近期所有进出城北物流园的车辆记录。七辆车中，有三辆在过去一周内曾短暂停靠殡仪馆、火葬场和废弃医院。
都是死亡气息浓重的地方。
他又调出儿童鞋内布条的编号，输入系统比对。结果跳出一条关联记录——两个月前，一家郊区快递分拣中心发现一批未登记包裹，收件地址为空号，寄件人栏写着“酆都运”。
当时没人在意。现在看来，那是第一次试运行。
“他们在测试快递网络作为载体。”秦明说，“用死亡物品搭载幽冥土，通过民间流通渠道进入城市核心区域。一旦成功，就可以批量建立非法接引口。”
青帝尊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手，让藤蔓从屏幕上脱落。它掉在地上，迅速枯萎，最后化为一撮泥土，渗入地板缝隙。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他说，“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等等。”秦明拦住他，“既然他们用了你的植物通道，那你能不能反向追踪？看看是谁启动了那次通行？”
青帝尊停下脚步。
“可以。”他说，“但代价是你必须提供等量的生命能量交换。上次你要阳光，这次要血。”
秦明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线。血珠滴落，落在那撮泥土上。
泥土开始蠕动，慢慢聚拢成一个微型地图轮廓。中央是一道裂缝，周围分布着七个光点。
“这是……”
“枯魂涧地下通道网络。”青帝尊说，“七个节点已被激活。其中一个通向你现在盯住的物流公司仓库。”
秦明立即截图保存。
“还有别的事。”青帝尊忽然回头，“那个黑袍人身上不止有生死簿投影的气息。他还带着一种东西——未完成的执念。”
“什么意思？”
“他不是单纯的执行者。”青帝尊声音低了几分，“他是被迫行动的亡魂，意识被锁在活体容器里。如果你追得太紧，他会崩溃，也会引爆周围的伪节点。”
秦明记下了这句话。
他转头看向大屏，重新播放黑袍人放下包裹的画面。这一次，他特别注意对方的动作节奏。
右手抚鞋，停留十五秒。左手始终插在袖中，没有动作。脚步稳定，但落地时右脚略重于左脚。
“他在控制平衡。”秦明自语，“要么受伤，要么身体不属于自己。”
他调出人体力学分析模型，输入动作参数。系统比对后弹出匹配结果：高位截瘫患者穿戴机械辅助装置的行走特征。
“这不是鬼。”秦明说，“是个被改造过的死人。”
青帝尊听完，只留下一句话。
“慎入枯魂涧。彼处不止有土，还有未咽之恨。”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晨雾遇阳。几秒后，彻底消失。
指挥中心恢复安静。
秦明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根已经失效的千丝藤样本。大屏上，幽冥土与绿光波形图并列显示，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通知专案组，十分钟后开会。所有人带上加密终端，不准联网，不准录音。”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
“另外，准备一份虚假日志，内容包含错误时间戳和误导性结论。如果有人再偷数据，就让他们带走假的。”
对讲机那头传来应答声。
秦明走到桌前，把藤蔓残渣放进证物袋。标签上写着：“植物系阴气来源，疑似通道被盗用。”
他抬头看大屏，切换到物流公司实时监控画面。
仓库大门紧闭，外面空无一人。
但就在画面右下角，摄像头边缘，有一小片泥土正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