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把手机从桌面上拿起来，屏幕已经暗了。他没有解锁，直接塞进冲锋衣口袋，拉上拉链，转身走出会议室。走廊灯光很亮，但他脸上的阴影却更深。他没等电梯，推开消防通道的门，一步步走下楼梯。
外面天还没黑透，街边的灯陆续亮起。他穿过两条马路，拐进一条窄巷，尽头就是“夜航者俱乐部”的后门。铁门紧闭，上面贴着褪色的演出海报。他绕到正门，门口站着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胸前别着锯齿状徽章。他抬手摸了摸右耳的银钉，走了过去。
“会员？”其中一个男人拦住他，声音低沉。
秦明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旧式打火机，轻轻在掌心敲了三下。这是他在数据库附录里查到的暗号，不是正式凭证，但足够引起注意。那人盯着他看了两秒，侧身让开。
酒吧里面光线昏暗，音乐声不大，但节奏压得很低，像心跳。吧台在最里面，调酒师正在擦一只高脚杯。秦明径直走过去，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水。”他说。
调酒师没说话，倒了一杯清水放在他面前。杯子干净，水也清澈。秦明没动，只是看着对方的手。那是一双常年泡在酒精里的手，指节粗大，虎口有道旧疤，左袖口内侧绣着一小段金色锯齿纹。
他掏出牙签咬在嘴里，目光扫过全场。卡座里有几对男女，都在低声说话。靠窗那桌，一对年轻情侣正面对面坐着，女孩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急促：“你是不是也去过那个地方？”男孩摇头，眼神闪躲。
秦明收回视线，手指轻敲吧台三下。
调酒师动作一顿，擦拭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他抬起眼，看了秦明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上周吵架那对情侣，”秦明开口，声音不高，“男的不是冤枉她。”
调酒师继续擦杯子，动作比刚才慢了一拍。“我们不评论客人私事。”
“我知道。”秦明说着，拿出手机，滑动几下，把屏幕推到吧台中央，“每周三下午三点，四十七分钟。金融大厦b座，楼下咖啡馆，冰美式。打卡时间是三点零七分，她每次见完人就去买。”
调酒师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秦明盯着他：“你说她是实习生，我查过了。公司人事记录，考勤表，全都对得上。”
吧台另一端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有人点单。音乐换了一首，节奏更缓。那对情侣还在争执，女孩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说你没去，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定位会出现在那里？”
秦明没转头，只等眼前的调酒师反应。
几秒后，对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她喝莫吉托，薄荷叶要双份。”
秦明冷笑，手指一划，把通话记录截图放大，再次推向对方：“那天晚上，你看见他们接吻了？”
调酒师猛地伸手去拿杯子，手抖了一下，威士忌洒出来，顺着杯壁滴落，在木台上慢慢晕开。
秦明没动，只是看着那滩酒液扩散的边缘。
“她来过几次？”他问。
调酒师闭了嘴，重新拿起抹布，用力擦着那块湿痕。
“不止一次。”秦明自己回答，“男的每周三都会打电话，每次都四十七分钟。他以为他在查岗，其实他是在帮你们确认行程。”
调酒师的手停住了。
“你们用他的怀疑当引子，让他越陷越深。他发帖、拍照、上传，以为自己在揭露真相，其实他是在帮你们测试系统反应。”秦明收起手机，“那天晚上的照片，是他拍的没错。但背景里的女人，根本不是他女朋友。”
调酒师终于抬头，眼神变了。
“你们找了个替身。”秦明说，“身形相似，穿着一样的衣服，站在同一个位置。他知道她讨厌酒吧，所以看到她在那儿，第一反应就是背叛。情绪一旦被点燃，逻辑就失效了。”
他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一声轻响。
“你们不是在制造出轨，你们是在利用怀疑杀人。”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身后吧台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抹布被狠狠摔进水槽的声音。
秦明走出酒吧，夜风迎面吹来。他站在街边，掏出手机，按下加密号码。电话接通，他低声说：“查一个金融公司女职员，周三固定行程，重点查她过去三个月的出行记录和通讯数据。”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瞥见酒吧二楼窗帘动了一下。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像是有人迅速退开。
他没停下，把手机放回口袋，迈步往前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街道空旷，只有远处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
他的右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指尖碰到一枚金属徽章——那是他从图书馆案现场带回来的证物，上面也有锯齿纹。他没拿出来，只是握紧了它。
街角便利店的灯亮着，玻璃映出他走过的身影。就在他经过的瞬间，店内电视正播放晚间新闻，画面一闪，出现摩天轮的轮廓。
镜头切换，记者站在现场报道，背景是封锁线和警戒带。她说：“今日凌晨，本市摩天轮发生一起离奇命案，一对情侣在轿厢内突发死亡，警方已介入调查……”
秦明脚步没停，也没回头看。
他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公交站台。站台长椅上坐着个穿校服的女孩，低头玩手机。她忽然抬头，看了秦明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秦明站定，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徽章，放在掌心看了一眼。锯齿边缘有些磨损，但纹路清晰。他正要收起，却发现徽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他凑近路灯，看清了那行字。
“审核通过·编号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