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离开后,景妩对着如同台风过境的客厅发了会儿呆,然后认命地开始收拾。
她先把大块的玻璃碴和木屑扫到一起,然后又找了块旧床单把碎得最彻底的茶几残骸包起来。看着那张陪伴了自己(虽然没多久)却壮烈牺牲的茶几,她默默在心里给它点了根蜡。
【oS】安息吧茶几君,你的牺牲换来了老板的支付宝转账和……呃,同居邀请?这代价是不是有点不对等?
收拾的间隙,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叫“墟”的怪物带来的恐惧感尚未完全消退,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秦言和谢云安之间那肉眼可见的紧张关系,以及秦言最后那句近乎宣言的话。
【oS】“你只需要信我。”
【oS】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认真……还有点……帅?
她甩甩头,把危险的花痴念头压下去,专注于眼前的烂摊子。
等她勉强把客厅收拾出个能下脚的样子,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半小时。她简单打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必要的“科学超度”装备,刚拉上行李箱拉链,门铃就响了。
透过没了门板的门框(心塞),她看到秦言站在外面,已经换了一身看起来更休闲些的深色衣服,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上面印着某个高端家居品牌的logo。
景妩拖着行李箱走过去:“秦总。”
秦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扫过她身后的狼藉,最后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就这些?”
“嗯,暂时就带这些。”景妩点头。她也没多少家当。
秦言没再多问,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将那个纸袋递给她:“换上。”
景妩疑惑地接过纸袋,往里一看,居然是一双崭新的、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女士室内拖鞋。
【oS】老板连拖鞋都准备好了?!这么贴心的吗?!
她有点受宠若惊,又觉得这画风跟秦言冰山阎君的人设严重不符。
“谢谢秦总。”她讷讷地道谢。
秦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便拖着行李箱转身走向电梯。
景妩连忙换上那双舒服的新拖鞋,小跑着跟上。旧拖鞋?和茶几作伴去吧。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景妩看着秦言冷峻的侧影,想起谢云安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和秦言的警告,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
“秦总,您之前让我离谢副总远点……是因为地府内部……有什么问题吗?”她问得比较委婉。
秦言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语气没什么起伏:“他心思太多。”
“哦……”景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另一个念头。她偷偷瞟了秦言一眼,心跳有点快,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脱口而出:
“老板,您老是让我离他远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话一出口,景妩就后悔了。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oS】要死要死!我怎么就问出来了!老板会不会觉得我太自作多情?!万一他否认了,那得多尴尬?!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不敢看秦言的表情。
电梯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楼层数字还在无情地跳动。
就在景妩以为秦言不会回答,或者会冷冰冰地否认时,却听到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
“……嗯。”
景妩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秦言。
他……他刚才“嗯”了?!他承认了?!!
秦言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
景妩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了,从头发丝儿麻到了脚后跟。
【oS】他承认了!他居然真的承认了!这座冰山阎君!他吃醋!他为了我吃醋!!!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着了火一样烫,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疯狂上扬,全靠多年练就的面瘫神功死死压制,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这暧昧又尴尬(主要是景妩觉得)的寂静。
秦言率先迈步走了出去,步伐依旧沉稳,但仔细看,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丝?
景妩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声“嗯”。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秦言走到一辆低调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前。秦言打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去,然后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景妩机械地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
秦言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车内弥漫着一种好闻的、清冽的木质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夜晚的车流。
景妩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秦言。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下颌线清晰冷硬,仿佛刚才在电梯里那个耳根微红、承认吃醋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摸了摸脖子上冰凉的紫晶项链,又想起他刚才递过来的新拖鞋,还有那毫不犹豫的一万块转账……
一种暖洋洋、甜丝丝的感觉,如同温泉水般,慢慢从心底涌上来,浸润了四肢百骸。
她忽然觉得,之前遭遇“墟”的惊吓,客厅被毁的郁闷,以及地府那些错综复杂的麻烦……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还有点因祸得福?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柔软舒适的新拖鞋,终于忍不住,极轻极轻地、无声地笑了一下。
【oS】原来,冰山融化起来……是这么甜的吗?
而正在开车的秦言,虽然目视前方,但眼角的余光却将身旁那人微红的耳尖和那偷偷扬起的、几乎看不见的嘴角弧度,尽收眼底。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眸色深沉如夜,但那双总是冰封着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