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前的空地上，血色微光映照着黑衣人们扭曲的身影，低沉的诵念声与庙宇深处传来的恶意嘶吼交织，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王莽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幽蓝碎片的警告性震动愈发剧烈，而玉璧则散发出更加凝练的温润白光，自主对抗着空气中弥漫的阴寒能量。
“不能让他们完成仪式！”王莽瞬间做出判断。无论对方是在召唤、沟通还是激活什么，都必须打断！
“阿远，你带十个人，从左侧树林迂回，用弓弩远程干扰那个血色阵列！记住，优先射击那些黑色石头和盛放血液的容器！其他人，随我从正面突击，吸引注意！动作要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莽快速下达指令，战术思路清晰——远程物理破坏加正面佯攻牵制。
“是！”阿远眼中凶光一闪，立刻带着人悄无声息地向左侧摸去。
王莽则深吸一口气，举起斩蛇剑，赤芒在昏暗环境中骤然亮起，如同进攻的号角！
“龙雀卫！随我杀！”
他率先从藏身的巨石后冲出，如同猛虎下山，直扑那群黑衣人的侧翼！身后二十余名龙雀卫齐声怒吼，刀剑出鞘，紧随其后！
突如其来的袭击果然让黑衣人们一阵慌乱。诵念声戛然而止，他们显然没料到在这荒山野岭会遭遇如此迅猛的攻击。为首几名黑衣人反应迅速，立刻拔出兵器迎了上来，试图阻拦王莽等人的冲击。
“铛！铛！铛！”
兵刃碰撞声瞬间响彻山谷！王莽斩蛇剑赤芒吞吐，每一剑都势大力沉，蕴含着微弱气运和玉璧白光的加持，竟将迎上来的两名黑衣人连人带刀劈得踉跄后退！龙雀卫们也个个悍勇，凭借精良的装备和默契的配合，与数量相当的黑衣人战成一团，暂时不落下风。
就在正面战场陷入胶着之时——
“咻！咻！咻！”
左侧树林中，阿远带领的弩手发起了攻击！一支支利箭精准地射向空地中央的血色阵列！他们的目标明确，并非直接射人，而是那些作为仪式核心的黑色石头和几个疑似盛放血液的陶碗！
“噗！咔嚓！”
一支箭矢成功命中了一块黑色石头，那石头表面血光一黯，竟被箭矢撞得偏移了位置！另一支箭则射穿了一个陶碗，暗红色的液体泼洒出来，溅在阵列纹路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阵列的血光顿时紊乱了一下！
“混账！阻止他们！”黑衣人首领（依旧未能看清面容）发出愤怒的咆哮，立刻分出一部分人试图冲向左侧树林，拦截阿远等人。
仪式被打断了！
然而，庙宇深处那充满恶意的嘶吼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和清晰！仿佛被外界的打扰彻底激怒！
“轰隆！”
一声闷响，废弃山神庙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猛地从内部被撞开！木屑纷飞中，一个庞大的、扭曲的身影，裹挟着腥风和更加浓郁的阴寒能量，从中冲了出来！
那东西身高近丈，形态极其不规则，仿佛由无数破碎的岩石、腐烂的木材和扭曲的金属强行糅合而成，体表覆盖着一层黏滑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物质，不断滴落，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只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裂开一道巨大的、布满獠牙的缝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的行动看似笨拙，但力量惊人，随手一挥，就将挡在身前的一名来不及躲闪的黑衣人拍成了肉泥！
“岩石与秽物的聚合体？能量催化下的非自然造物？”王莽心头一凛，这怪物的形态，与他理解的任何一种生物或机械都不同，更像是某种力量强行将物质“捏合”在一起的产物！
这怪物的出现，让战场形势瞬间逆转！它不分敌我，疯狂地攻击着视野内的一切活物！黑衣人们也陷入了混乱，既要应对龙雀卫的攻击，又要躲避这失控怪物的肆虐！
“陛下小心！”阿远在树林中看得真切，见那怪物朝着王莽所在的方向冲来，急忙大声提醒，同时连连发箭射向怪物，但箭矢射在它那混合材质的躯体上，大多只能造成浅浅的划痕，效果甚微。
王莽临危不乱，他一边挥剑格开一名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急速思考对策。物理攻击效果不佳，能量攻击……玉璧的能量偏向净化与滋养，斩蛇剑的赤芒似乎有一定克制作用，但面对这种庞大的负面能量聚合体，恐怕力有未逮。
“声音！次声波？还是某种特定频率的振动能干扰它的结构稳定性？”王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种强行糅合的造物，内部结构必然极不稳定！
“所有人！捂住耳朵！”王莽猛地大喝一声，同时将体内气运疯狂注入斩蛇剑！赤芒暴涨之余，他手腕急速抖动，剑锋划破空气，发出一种奇异的、并非依靠力量而是依靠技巧产生的、极其尖锐刺耳的高频颤鸣！
这声音并非单纯的噪音，而是王莽尝试模仿前世所知的一些共振破碎原理，试图找到能引起那怪物内部结构共鸣的频率！
“吱——嘎——！”
刺耳的剑鸣声响彻战场！所有人都感到耳膜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掩住耳朵。那正在肆虐的岩石怪物，动作猛地一滞！它体表那层黏滑的黑色物质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起来，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仿佛岩石碎裂和金属扭曲的怪异声响！
有效！特定的高频振动，确实能干扰它那不稳定的能量结构！
“继续！攻击它的关节连接处！”王莽一边维持着剑鸣，一边对龙雀卫吼道。
龙雀卫们虽然被剑鸣声弄得头晕眼花，但执行力极强，闻言立刻集中弓弩和投掷武器，射向那怪物看似脆弱的关节部位！
“噗！噗！咔嚓！”
在高频振动的干扰下，怪物体表的防御似乎被削弱了！箭矢和飞镖成功嵌入了它的关节缝隙！虽然未能立刻将其摧毁，但明显限制了它的行动，让它变得更加狂躁，却无法有效地发起攻击！
黑衣人们见势不妙，那首领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残余的十余名黑衣人立刻摆脱纠缠，毫不犹豫地向着山林深处遁逃，甚至连那些作为仪式核心的黑色石头都顾不上收取了！
王莽没有下令追击。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这个失控的怪物。
他持续输出气运，维持着斩蛇剑的高频颤鸣，感觉丹田一阵空虚。这方法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
那怪物在声波干扰和龙雀卫的持续攻击下，动作越来越迟缓，体表的黑色物质不断剥落，露出底下更加混乱的岩石和金属结构，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碎成了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机的顽石废铁，只有些许残留的阴寒能量缓缓消散。
战斗结束。
王莽拄着剑，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背。阿远带着人从树林中冲出，警惕地检查着战场和那座幽深的古庙。
“陛下，您没事吧？”阿远担忧地问。
“无妨，脱力而已。”王莽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堆怪物残骸和散落的黑色石头上，“把这些石头都收集起来，小心处理。”
他又看向黑衣人遁逃的方向，眉头紧锁。这些人行事果决，一见事不可为立刻放弃任务和同伴撤离，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
“陛下，庙里……有发现。”一名进入古庙探查的龙雀卫出来禀报，脸色有些发白，“里面……有很多尸骨，看服饰，有山民，也有……我们汉军的……都被吸干了血肉，只剩下皮包骨头。还有……一个更大的血色阵列，已经失效了，但能量残留很浓。”
王莽心中一沉。这陇山之中，果然隐藏着“黄天”的一个据点，而且一直在利用活人进行邪恶的仪式！那些黑色石头，似乎是用来引导和放大某种能量的小型装置。
他走进古庙。庙内昏暗，蛛网密布，残破的神像俯瞰着满地的枯骨和中央那个已然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血色阵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腐朽味。
怀中的幽蓝碎片在这里震动得更加明显，指向了阵列中心下方。
王莽示意龙雀卫挖掘。很快，在松软的泥土下，他们挖出了一个密封的陶罐。打开陶罐，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卷用某种兽皮制成的、描绘着复杂地形和标记的古老地图，以及几片刻满怪异符号的龟甲。
地图的中心，赫然标注着长安城！而其中一个用朱砂重点圈出的位置，竟然是……未央宫西北角的沧池！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虎符标记！
而龟甲上的符号，与刘秀之前解读过的“星陨之墟”文字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古老晦涩。
王莽的心脏狂跳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地图和龟甲，很可能直接指向了“黄天”在长安的核心节点位置，以及那神秘“虎符”的某些秘密！
沧池！未央宫中的那片人工湖！谁能想到，敌人的老巢，竟然可能就在皇城之内，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立刻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王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下令。此地不宜久留，那些逃走的黑衣人很可能去搬救兵了。
他将地图和龟甲小心收好，又看了一眼那堆被收集起来的黑色石头。
“把这些石头也带上，或许有用。”
队伍迅速撤离了这片充满死亡与诡秘的山谷，与等候的马车汇合，再次隐入陇山莽莽的林海之中。
马车上，王莽仔细研究着那张兽皮地图和龟甲。地图绘制得相当精细，除了沧池，还标注了几条隐秘的地下水流和地脉走向。而龟甲上的符号，他虽不能完全解读，但结合刘秀之前的呓语和眼前的信息，一个更加清晰的轮廓逐渐浮现。
“黄天”在长安的节点，很可能就隐藏在沧池之下，利用皇宫的水脉和地脉能量进行运作。而那“虎符”，或许并非单纯的调兵信物，而是一种能够影响、甚至控制与节点能量相连的特定人群（比如北军）的“生物密钥”或者“精神信标”！
所谓“血与火”，可能指的是激活和控制这种“密钥”所需的残酷条件——比如，特定的血脉，以及……某种能量献祭？
王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他的猜测接近真相，那么北军的问题，恐怕比单纯的渗透和收买更加严重和棘手！
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昏睡的刘秀，将玉璧轻轻放在他手中，希望能加速他的恢复。
现在，他们手握关键线索，但前路也更加凶险。不仅要面对可能叛变的北军，还要直捣隐藏在皇城内的龙潭虎穴！
王莽攥紧了手中的地图，目光穿过马车车窗，望向东南方向。
长安，就在那里。
而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甚至超越帝国命运的终极较量，即将在那座古老的帝都上演。
他深吸一口气，对驾车的阿远沉声道：
“加快速度！我们必须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抵达陇西！那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答案’和最后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