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既漫长又充满了不确定的紧张感。林月一边不断完善着自己的“偶遇”计划,包括可能出现意外的应对方案,一边利用铁蛋的探查功能,像挤牙膏一样,消耗着宝贵的吃瓜点,尽可能多地了解太后和皇帝的性情喜好、近期的关注点,以及寿宴和赏梅可能的具体时间、皇帝惯常的行走路线等信息。
吃瓜点如同流水般消耗,看着不断减少的数字,林月心疼不已,但为了抓住这唯一可能翻身的机会,这点投资必须舍得。
终于,在太后寿宴的前一天,铁蛋探查到了确切消息:皇帝明日午后,处理完部分政务后,会亲自陪同太后前往御花园西角梅林赏梅,以示孝心!
机会来了!
第二天午后,林月算准时间,将自己精心“包装”好,然后凭借着这段时间暗中观察好的路线和侍卫巡逻的死角,如同一个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冷宫的范围。冷宫看守本就松懈,加上天气寒冷,那几个老太监更是缩在屋里取暖,她的行动异常顺利。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偶尔路过的宫女太监,凭借着铁蛋提供的粗略地图和实时预警(消耗少量点数),有惊无险地潜行到了御花园西角梅林附近。
她躲在一处嶙峋的假山石后,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弱的骨架。脸颊和裸露在外的双手冻得通红发紫,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努力维持着那种精心设计好的、混合着脆弱、坚韧与一丝忧郁期待的神态,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仪仗的移动声,以及太监那特有的、尖细而拖长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来了!
林月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在皇帝和太后浩荡的仪仗即将经过她藏身的假山时,看准一个侍卫视线转换的间隙,脚下如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恰到好处的“踉跄”,身体如同被寒风卷起的、无力自主的落叶般,“虚弱”地跌出了假山的阴影,恰好摔在了御驾前行路线侧前方不远不近的位置,既足够引人注目,又绝不会造成冲撞圣驾的风险。
“啊!”她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呼,声音不大,却因周围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里面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无助和一丝吃痛的意味。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引起了前方开路侍卫的高度警惕,几声低沉的喝问和金属刀剑轻微出鞘的铿锵声几乎同时响起。
“何事喧哗?”一个威严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男声从前方的銮驾方向传来,正是皇帝周谨。
林月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被这阵仗吓坏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却又努力维持着宫廷女子应有的仪态,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婢……奴婢罪该万死,惊扰圣驾……奴婢是……是冷宫罪妃林氏……”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经过精心修饰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因寒冷和惊吓,眼睫上还挂着细碎的、如同冰晶般的生理性泪珠,眼神里充满了惶恐、不安、委屈,还有一丝努力维持的、不肯轻易在命运面前彻底低头的倔强。寒风拂过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更添几分凄楚。
这一刻,她将自己这段时间琢磨的所有关于表演、心理和微表情控制的技巧,都发挥到了极致。
皇帝周谨端坐在銮驾上,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女子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冷宫妃嫔?他后宫人数众多,早已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她这副模样……在这寒风凛冽的梅林边,确实显得格外惹人怜惜。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他产生了一丝短暂的好奇。
“冷宫之人,为何会擅离禁地,在此处出现?”皇帝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的喜怒,但自有一股威压。
太后坐在一旁的凤辇上,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投来了目光。她年纪大了,心肠比年轻时要软和许多,看着地上那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影,又是在这呵气成冰的天气里,不由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意。
“皇帝,”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温和,“天寒地冻的,瞧这孩子冻得,也怪可怜的。先让她起来回话吧,别冻坏了身子。”
有了太后开口,现场紧绷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林月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第一步,成功了!她连忙谢恩,在侍卫默许的目光下,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能是因为“冻僵”了或是“惊吓”过度,起身时身体又是一晃,显得愈发柔弱无助,但她依旧努力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恭顺姿态。
“奴婢……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她声音依旧带着哽咽,逻辑却清晰地回话,“奴婢……奴婢听闻御花园中梅林花开得好,想起未入宫时,家中院落也曾有几株老梅……一时思家情切,忍不住……想远远望上一眼,沾染些许香气……不想竟冲撞了圣驾和太后娘娘凤驾,奴婢……奴婢知罪,甘受任何责罚……”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将一个失宠已久、幽居冷宫的妃嫔那点微末的思乡之情和无意间的冒犯表现得淋漓尽致,姿态放得极低。
皇帝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又知罪守礼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冷宫的日子清苦孤寂,他是知道的。这林氏看起来倒不像是那种心思诡谲、有意为之的奸猾之辈。
“既然太后为你求情,此次便饶过你擅离之罪。以后安分守己,不可再犯。”皇帝最终开口,语气平淡,却也没有过多苛责。
“谢皇上隆恩!谢太后娘娘恩典!”林月再次跪下,恭敬地叩首,姿态无比恭顺。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可以让她退下了。
就在林月心中微松,准备依言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凤辇上的太后忽然又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慢着。”
林月心中一紧,动作立刻停住,垂首聆听。
太后看着她,温和地问道:“你叫林月?是哪里人氏?抬起头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林月依言缓缓抬头,目光恭谨而温顺地看向太后,不敢有丝毫直视的冒犯。
太后仔细端详了她片刻,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衣领和略显单薄的身形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嗯,模样倒是周正清秀,是个齐整孩子。在冷宫里……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哀家瞧着你说话行事,倒还算懂规矩,知进退。罢了,哀家寿辰在即,也算积攒些福报。皇帝,你看……”
太后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回护和抬举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皇帝对太后素来孝顺,见母后有意施恩,便也从善如流,顺水推舟道:“母后心善,儿臣岂有不允之理。既然如此……林氏,即日起,迁出冷宫,复位……就暂居景阳宫后殿吧,份例按才人标准发放。”
从冷宫罪妃,直接复位为才人!虽然位份不高,在妃嫔等级中只是垫底的存在,但至少脱离了那个绝望的鬼地方,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正式住所和固定的份例,意味着她重新获得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和一丝微末的希望!
林月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尘埃落定的感慨,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哽咽:“奴婢……臣妾谢皇上、太后娘娘天恩!”
【叮——吃瓜点+80!宿主精准策划,成功利用关键事件与人物心理,脱离冷宫绝境!】铁蛋冷静地报数,但林月似乎能感觉到它那平稳的电子音底下,隐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程式化的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