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星带深处,无光无声,唯有粘稠的寂灭雾霭永恒翻滚。玄冥梭如同一粒投入墨海的微尘,在绝对隐匿的状态下,沿着天衍子与李梦梦共同推演出的、指向“阴眼”可能存在的模糊轨迹,曲折前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星梭核心处计时的星晷,冰冷地标记着流逝的刻度。三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偶尔避开几队漫无目的游荡的、被寂灭侵蚀的低阶星骸与幽影,他们并未遭遇大规模的拦截,也未能找到任何明确指向“阴眼”入口的线索。
梭内气氛沉闷。持续的神经紧绷、无处不在的寂灭侵蚀、以及前途未卜的迷茫,如同无形的枷锁,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天衍子与璇玑真人轮番催动罗盘与沙盘,消耗巨大,额头已见细密汗珠,但推演结果始终被一层更强大的、混杂着寂灭与混乱天机的力量干扰,难以突破。李梦梦眉心星图的光芒,也随着对南海碎片牵引感应的持续,而显得有些明暗不定,显然负荷不轻。
“不对……” 天衍子忽然停止推演,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困惑,“这片区域的时空结构,看似与外界无异,但仔细感应,其‘底层道则’的‘纹理’,存在极细微的、周期性的‘错位’与‘折叠’。仿佛……有一层无形的、与主空间近乎完美贴合的‘膜’覆盖其上,而这层‘膜’本身,又在按照某种极其缓慢、玄奥的韵律‘呼吸’、‘脉动’……这绝非自然形成,而是极高明的空间折叠与隐匿阵法!”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可能已经身处‘阴眼’所在空间的‘外围’?或者说,那‘阴眼’并非一个独立的秘境,而是以一种‘空间褶皱’或‘夹层’的形式,寄生、重叠于这永寂星带的某处?”萧诚闻言,寂灭混沌瞳全力运转,仔细感知四周。果然,在天衍子的提示下,他也隐隐察觉到了那种极其隐晦、若非对时空法则有极深造诣或身负特殊瞳术绝难发现的“不协调感”。就像看着一幅完美无瑕的画卷,却总觉得画中某处景物的阴影角度,与光源方向存在着几乎无法察觉的矛盾。
“正是如此!”璇玑真人美眸一亮,双手快速在沙盘上勾勒,“这种手法,像极了上古‘叠空’与‘隐墟’两道失传阵法的结合!将一处真实空间,如同折叠纸张般,完美地‘藏’进另一处空间的‘褶皱’里,从外界看,毫无破绽,只有特定的‘钥匙’、‘频率’或‘血脉’引动,才能让这‘褶皱’短暂展开,显露出入口!我们之前一直在寻找‘门’,却没想到,那‘门’可能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我们已经在‘门框’里打转了!”
“钥匙?频率?血脉?”丹辰子皱眉,“北海镇碑碎片已毁,南海碎片不知所踪,我们哪来的钥匙?至于频率……莫非是某种特定的灵力波动或道则共鸣?血脉……难道是指梦梦姑娘的玄冥圣体?”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李梦梦身上。她身负最纯粹的玄冥冰心体,更融合了北海镇碑碎片所化的玄冥镇海星图,是眼下与那可能存在于此的“阴眼”及南海碎片,联系最为紧密之人。
李梦梦感受到众人的注视,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眸子缓缓闭上,全部心神都沉入眉心那枚缓缓旋转的玄冥镇海星图之中。她不再主动去“寻找”或“感应”南海碎片的牵引,而是尝试以自身为媒介,将星图的力量,以一种最自然、最本源的“呼吸”方式,与周围这片被怀疑隐藏着“空间褶皱”的区域,进行同频共振。
玄冥圣体的本源寒气,混合着镇海星图的古老道韵,如同水波般,以她为中心,极其柔和、缓慢地荡漾开来,渗入周围的虚空。她摒弃了所有杂念,心中唯存对“玄冥”、“镇海”大道的感悟,以及对同源之力的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亲切与呼唤。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众人以为此法或许也行不通,准备另想他策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沧桑与悲怆意味的共鸣,陡然自玄冥梭左前方约百丈处的虚空传来!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空间的“震颤”,一种道则的“应和”!只见那片原本空无一物、只有灰黑雾霭流淌的虚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骤然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深蓝色与灰黑色交织的、极不稳定的空间涟漪!涟漪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冰蓝光点,一闪而逝,仿佛一只被困了万古的眼睛,于刹那间睁开了一道缝隙,向同源者投来一瞥!
“在那里!” 李梦梦猛地睁眼,指向涟漪中心,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疲惫。方才那一瞬的共鸣与引导,几乎耗尽了她大半心神。
“就是现在!冲进去!” 萧诚毫不犹豫,混沌道胎之力轰然爆发,注入玄冥梭核心,与璇玑真人、火炼同时操控,星梭爆发出极限速度与护罩,化作一道暗蓝流光,朝着那正在迅速扩散、又急速收缩的空间涟漪中心,义无反顾地撞了进去!
“嗡——轰!”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又似撞碎了一层无形的琉璃。天旋地转,光影错乱,巨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即便有玄冥梭与众人合力支撑,也令梭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护罩明灭狂闪。几名修为稍弱的星卫甚至闷哼出声,嘴角溢血。
仅仅一息之后,所有的紊乱与撕扯感骤然消失。
舷窗外的景象,已彻底改变。
灰黑色的永寂雾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绝对死寂的“暗”。没有星辰,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虚空”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这里仿佛是世界的“背面”,是万物“存在”的绝对对立面——纯粹的“无”。然而,在这片绝对的“暗”与“无”之中,却并非空无一物。
正前方,无边无际的“暗”之深处,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座碑。
一座无法用言语描述其宏伟、其古老、其悲怆的……巨碑。
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沉淀了万古星骸、凝固了无数纪元的“暗蓝色”,并非玄冰,也非金属,而更像是一种“概念”的实体化——是“镇封”,是“归墟”,是“终结”本身。碑体之大,纵是以玄冥梭的观测法阵极限拉远,也只能窥见其底部微不足道的一隅,其高,其广,仿佛充塞了整个隐藏空间,上不见顶,左右不见边。碑身表面,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裂痕,如同垂死巨兽身上的伤口,每一道裂痕边缘,都闪烁着微弱却顽强的冰蓝玄光,与浓得化不开的、不断试图侵蚀、污染的灰黑色寂灭死气疯狂对抗、交织。而在那些巨大的裂痕深处,隐隐可见有庞然如山岳的阴影轮廓,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似是某种被封印于此的、与碑同归于尽的寂灭巨兽遗骸。
巨碑静静悬浮,无声无息,却散发出一种镇压万古、终结一切的绝对威严与无边悲凉。仅仅是远远望着,众人便感到自身道基震颤,神魂欲裂,仿佛蝼蚁仰望崩塌的苍穹,生出无尽的渺小与绝望。连萧诚的混沌道胎,都在此刻发出了轻微的、近乎哀鸣的震颤,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更古老、更接近“终结”本源的存在的本能共鸣与……警惕。
“这……这是……” 天衍子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手中的天机罗盘虚影早已崩散,他死死盯着那座巨碑,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梦魇,“镇……镇魔碑?!真正的、完整的轮回镇魔碑?!不……不可能!它不是早已破碎,最大一块核心化作了寂灭源眼吗?怎么会……怎么会还有如此完整的一块……藏在这里?!”
“不对!这不是我们认知中的那块主碑!”璇玑真人声音发颤,美眸中充满了震撼与恐惧,她指着巨碑底部,那些不断闪烁、对抗寂灭的冰蓝玄光,“你们看那些光芒!那不是镇魔碑本身的力量!那是……玄冥镇海之力!是玄武星钥的守护之力!它们在修补,在对抗,在试图……镇压这碑中逸散的寂灭!”
“我明白了!” 火炼猛地一拍大腿,铜铃般的眼中爆射出骇然的光芒,“这不是寂灭源眼那块主碑碎片!这是……这是另一块!一块在更古老时代,或许是在上一次,甚至上上次寂灭轮回时,就已经破碎、坠落,并被上古玄龟一族发现,以全族之力,结合玄武星钥的守护伟力,将其封印、镇压于此,试图净化、修补的……另一块镇魔碑核心碎片!这里不是什么‘阴眼’的备用净化核心存放处……这整个隐藏空间,这所谓的‘阴眼’,本身就是一座以另一块镇魔碑碎片为核心,以玄武之力为封印的……万古镇压之地!那‘南海镇碑’碎片,恐怕就与这块被镇压的碑体有关!”
此言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脑海一片空白。
另一块完整的(相对而言)镇魔碑核心碎片?被上古玄龟一族发现并镇压于此?南海镇碑碎片是其封印的一部分?那他们此行寻找的、净化北极镇海石的关键“南海镇碑”,很可能就镶嵌在这块被镇压的巨碑之上,或者作为封印阵眼的一部分存在!
然而,这块被镇压的巨碑,状态显然极其糟糕。裂痕遍布,寂灭死气疯狂侵蚀,玄武守护之光节节败退,显然封印正在松动,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旦这碑中的寂灭本源彻底爆发,冲破玄武封印,与外界寂灭源眼的主碑碎片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整个归墟海眼,乃至玄荒星域,都将瞬间被更恐怖的寂灭狂潮吞噬!
“幽冥老祖知道这里吗?他是否在打这块碑的主意?”丹辰子声音干涩地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一定知道!甚至,他可能比我们更清楚这里的情况!”萧诚眼神冰冷,寂灭混沌瞳死死盯着巨碑表面那些疯狂侵蚀的灰黑死气,那些死气的流动方式,与幽冥老祖、与天刑长老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恐怕,他侵蚀‘玄冥归墟大阵’,污染北极镇海石,不仅仅是为了夺取玄武星钥,更深层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彻底破坏此地的玄武封印,释放或者……掌控这块被镇压的镇魔碑碎片!两块核心碎片若被他所得,其寂灭大道恐怕将臻至不可想象的境地,甚至真的可能以身合道,成为新的‘寂灭天尊’!”
“而那个奸细‘影’……”天衍子面色惨然,“恐怕泄露的,不仅仅是‘战尊’他们寻找玄武星钥的计划,更可能包括了这块被镇压的镇魔碑碎片的部分秘密!所以幽冥老祖才如此急于行动,甚至不惜引动上界目光!”
一切线索,似乎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恐怖的真相。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夺取星钥、救出亲人的任务,更关乎着阻止另一场可能席卷诸天的、更大规模的寂灭灾劫!
“看!碑体下方,靠近底部裂痕最密集处!” 李梦梦忽然指向一个方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奇异的共鸣感,“我的星图感应到了!南海镇碑碎片!就在那里!它……它似乎被一股力量强行嵌入了碑体的一道巨大裂痕之中,以自身为‘补丁’,结合周围的玄武封印纹路,死死封堵着那道裂痕,阻止着内部最浓郁的寂灭本源渗出!但它……它的情况很糟糕,表面的玄光已经黯淡大半,被裂痕中涌出的灰黑死气层层包裹、侵蚀,随时可能被彻底污染、崩碎!”
众人凝目望去,果然,在巨碑底部某道如同深渊般的巨大裂痕边缘,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弱、却与李梦梦眉心星图、与北海镇碑同源的深蓝光芒在顽强闪烁,如同风中之烛。那便是他们此行必须取得的“南海镇碑”碎片!然而,要取得它,意味着必须靠近那块散发着滔天寂灭与镇压之力的恐怖巨碑,必须面对裂痕中可能溢出的、比外界浓郁精纯百倍的寂灭死气,更可能惊动那些被封印在裂痕深处的、散发着合体乃至更高波动的恐怖阴影!
“没有退路了。”萧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与寒意,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南海碎片必须到手,否则无法净化北极石,更无法阻止幽冥老祖的阴谋。而且……” 他看向李梦梦,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决绝,“梦梦,你的星图与南海碎片同源,或许只有你,能相对安全地靠近,并尝试将其取回。但此去凶险万分,我与你同去,以混沌道胎之力为你护持,抵御寂灭侵蚀。”
“不行!”天衍子、璇玑等人几乎同时反对,“陈长老,你是此行核心,混沌道胎更是对抗幽冥老祖的关键,岂可亲身犯此奇险?那巨碑附近的寂灭死气与镇压之力,足以瞬间碾碎合体!况且,一旦靠近,很可能触发未知的禁制或惊动封印之物!”
“前辈们放心,我自有分寸。”萧诚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混沌道胎对寂灭之力有独特抗性,更兼具包容之能。梦梦的玄冥圣体与星图,是沟通、安抚南海碎片的关键。我们二人同去,相辅相成,成功几率最大。况且……” 他望向那巍峨恐怖的巨碑,眼中混沌之光流转,“我总觉得,这块碑……似乎在‘呼唤’我。不是恶意,而是一种……同源者的悲哀与警示。或许,接近它,我也能得到一些关于镇魔碑、关于寂灭的更深秘密。”
众人还要再劝,李梦梦却轻轻握住了萧诚的手,冰蓝色的美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清澈而坚定:“我相信霄哥哥。而且,星图告诉我,只有我们联手,才有可能在不彻底破坏现有脆弱平衡的情况下,取回碎片。诸位前辈,请你们操控玄冥梭,在此接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并以阵法、丹药支援我们。”
见两人心意已决,且所言确有道理,天衍子等人沉默片刻,最终重重一叹:“罢了!既如此,万事小心!我们会在此布下最强的接引与防御阵法,准备最好的疗伤丹药与爆发符箓。记住,若有不对,立刻退回,不可逞强!”
“破军队长,星卫,结‘小周天星斗护法阵’,全力戒备,保护诸位前辈与星梭!”萧诚最后下令。
“是!”破军肃然领命,与十名星卫迅速结阵,将天衍子等人与星梭核心护在中央。
一切准备就绪。萧诚与李梦梦相视点头,手牵手,身形化作两道流光,冲出玄冥梭的护罩,朝着那悬浮于无尽黑暗之中、散发着镇压万古与滔天死寂的恐怖巨碑,缓缓飞去。
甫一离开星梭庇护,两人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并非有形的力量,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全方位的压制与侵蚀。无处不在的“暗”仿佛拥有生命,疯狂地试图吞噬他们的生机、灵力乃至存在感。巨碑散发的镇压道则,让他们的法力运转变得极其晦涩,仿佛背负了亿万星辰。而碑体裂痕中丝丝缕缕逸散出的灰黑死气,更是精纯恐怖到了极点,每一缕都蕴含着侵蚀道基、磨灭神魂的歹毒力量,即便萧诚以混沌星域笼罩二人,不断吞噬、净化,也感到道胎传来阵阵刺痛,消耗巨大。李梦梦更是脸色发白,全靠玄冥圣体与星图本能地吸收、转化着部分同源的玄冥寒气,才能勉强支撑。
两人如同逆流而上的小鱼,在无形的惊涛骇浪中,艰难地向着碑底那道目标裂痕靠近。每靠近一分,压力便陡增数倍。萧诚的寂灭混沌瞳已运转到极限,洞穿着前方混乱的能量乱流与空间褶皱,避开那些潜藏的危险气旋与隐晦的、似乎带有恶意的空间陷阱。李梦梦则全力催动星图,与那越来越清晰的南海碎片波动共鸣,试图传递安抚与呼唤的意念。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距离那道巨大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裂痕越来越近。裂痕内部,深不见底,唯有粘稠如液的灰黑死气翻滚,隐隐有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咆哮与锁链拖动声传出。而在裂痕边缘,那点微弱的南海碎片光芒,已然清晰可见。那是一枚与北海碎片大小相仿、但形状略异、气息更加“柔和”与“净化”的深蓝色龟甲碎片,它被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冰蓝玄光的玄武封印符文锁链缠绕,强行“钉”在裂痕边缘,堵住了最大的一处寂灭死气泄漏点。此刻,碎片表面已是裂纹密布,原本湛蓝的光芒被灰黑死气侵蚀得只剩下中心一点微弱的光核,那些连接它的封印锁链,也大多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断裂。
“就是它!”李梦梦美眸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能感觉到碎片核心深处,那股与她同源、纯净而悲怆的意志,正发出急切的求救。
“准备!我以混沌之力暂时定住周围死气与空间乱流,你以星图为引,尝试与碎片建立联系,引导其脱离封印,回归你身!”萧诚沉声道,双手虚抱,混沌道胎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一个更加凝实的灰色力场,暂时将裂痕边缘一小片区域的狂暴能量稍稍压制、稳固。
“以我玄冥,唤尔归来!镇海同心,破封解厄!”李梦梦双手结出古老印诀,眉心星图光芒大放,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光束射出,精准地笼罩住那枚奄奄一息的南海碎片。同源的力量涌入,碎片猛地一颤,中心那点微弱光核骤然亮起,仿佛即将熄灭的炭火被重新吹燃!缠绕其上的那些黯淡的玄武封印锁链,在感应到纯粹玄冥之力的呼唤后,也纷纷亮起微光,不再抗拒,反而有意识地开始主动松开、回收。
“有效!”李梦梦心中大喜,加大力度,试图将碎片牵引过来。
然而,就在南海碎片松动,即将脱离裂痕边缘的刹那——
“吼——!!!”
一声充满暴虐、疯狂、仿佛积压了万古怨毒的恐怖咆哮,猛地自那道巨大裂痕深处轰然炸响!整个隐藏空间都为之剧烈一震!紧接着,一只覆盖着腐朽鳞片、缠绕着粗大寂灭锁链、指甲如同山岳般锋利的、遮天蔽日的灰黑色巨爪,猛地自裂痕深处探出,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寂灭死气与无边怨念,朝着正在牵引碎片的李梦梦,狠狠抓来!巨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将周围的混沌力场冲击得摇摇欲坠,更让李梦梦神魂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牵引法术险些中断!
是封印在碑体裂痕深处的寂灭巨兽!被南海碎片松动、封印变化所惊动,提前苏醒了!其气息之恐怖,远超合体初期,至少达到了合体中期,甚至更高!而且,其攻击中蕴含的寂灭道则,精纯而歹毒,对生灵的克制达到了极致!
“孽畜!安敢!”
萧诚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保留!他猛地踏前一步,挡在李梦梦身前,体内混沌道胎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旋转,寂灭混沌瞳中,混沌与寂灭之光交织到了极致!
“四象轮转,混沌归墟!镇魔碑影,听我号令!”
他双手结印,竟不再单纯以自身力量对抗,而是冒险尝试引动此地那无处不在的、源自巨碑本身的镇压道则,以及……那枚悬浮于他混沌道胎中央、与镇魔碑同源的烙印!他要以自身为引,以混沌道胎为媒,短暂地、局部地“借”用这块被封印的镇魔碑碎片的“势”!
“嗡——!!!”
就在萧诚引动镇魔碑烙印,强行共鸣此地镇压道则的刹那,异变再生!
并非巨碑响应了他的呼唤,而是——
那块被玄武之力封印、镇压于此的镇魔碑碎片,其碑体之上,靠近萧诚与李梦梦位置的另一道较小裂痕中,一道模糊的、仿佛由凝固的星光与寂灭尘埃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无尽沧桑与悲伤气息的……女子虚影,缓缓浮现。
虚影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眸子,空洞地望向萧诚,或者说,望向他体内那枚镇魔碑烙印,嘴唇微动,一段微弱到极致、却直接响彻在萧诚与李梦梦神魂最深处的意念,跨越了万古时光,幽幽传来:
“后来者……镇魔一脉的传承者……快走……带着‘海之泪’(南海碎片)……离开这里……幽冥……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影’……是‘碑’本身……它在……苏醒……”
话音未落,那道女子虚影便骤然溃散,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而那只探出的寂灭巨爪,也似乎被虚影出现引发的某种波动干扰,动作微微一顿。
然而,就是这至关重要的一幕!
“就是现在!梦梦,收碎片!我们走!”萧诚强压下心中因那女子虚影话语掀起的惊涛骇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所有混沌之力化作一道坚韧的绳索,狠狠缠住那只巨爪,猛地向后一拉,为李梦梦争取最后的时间!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激发了怀中那枚银色“奇兵”虎符中,凌天盟主预留的、用于紧急脱身的“斗转星移”之力!
“收!”李梦梦也知生死一线,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融入星图,冰蓝光束骤然强盛,终于将那枚松动到极致的南海镇碑碎片,强行从裂痕边缘拔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星图之中!碎片入体,瞬间与她原本的星图、与北海碎片的力量水乳交融,一股更加完整、浩瀚、平和的玄冥镇海之力自她体内轰然爆发,暂时抵住了周遭恐怖的威压。
“走!”
斗转星移之力爆发,空间扭曲。在寂灭巨爪挣脱混沌绳索,以更狂暴之势拍落的最后一瞬,萧诚与李梦梦的身影,连同远处接应的玄冥梭一起,被银色的空间波动彻底吞没,消失在这片镇压着恐怖秘密的“阴眼”空间之中。
只有那寂灭巨兽暴怒的咆哮,以及镇魔巨碑之上,更多裂痕中隐隐亮起的、不祥的灰黑光芒,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与死寂中,无声地诉说着……风暴,远未结束。
而萧诚脑海中,最后回荡的,是那女子虚影警示的话语:
“幽冥……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影’……是‘碑’本身……它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