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了工钱,三人便动身前往木材厂。
那青跟管仓库的老张显然很熟,几句玩笑话、一包大前门递过去,老张就笑呵呵地开了仓库大门。
一进去,一股混合着木头清香扑面而来。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材,圆木、方料、板材...分门别类,堆得像小山一样。
老张指着几堆不同的木料介绍着:
“这是红松...木质软、好加工,价格便宜点;这是榉木...硬度高、耐磨。”
“那边还有点水曲柳......最里边那几根,是以前收来的老红木,不过一般人家用不起。”
李长河跟着王师傅在木材堆里穿梭,仔细看着。
王师傅是行家,拿起木料敲一敲、闻一闻,再看看横切面的年轮......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做床和衣柜的大料,用这东北红松...有香味还防虫。”
王师傅指着一堆色泽淡黄的松木说道。
“桌面、柜门面板用榉木,纹理漂亮、硬度也够。”
“框架搭配点普通杉木就行...省点成本。”
他一边挑,一边给李长河讲解。
李长河不时点头...这些知识,对他来说也很是新鲜。
李长河在木料堆中翻找挑选,目光扫过仓库角落时,忽然瞥见那儿堆着几根木料,看着就不一般。
他心中一动,指着那边问道:
“王师傅,那边是什么料?看着挺特别啊。”
一旁,库管老张笑道:
“小李同志眼力不错啊!”
“那是黄花梨老料,前些年收上来的...数量不多,价格也贵,一直没怎么动。”
“现在大家都讲究实用省钱,这种料子做家具...着实有点奢侈了。”
黄花梨!
李长河心脏猛地一跳...这在后世这可是天价木料啊!
“这料子怎么卖?比松木贵很多吗?”
库管老张长报了个价,确实比松木贵上好几倍。
王师傅也开口道:
“这料子做家具...传几代都没问题,就是费工费时。”
李长河看着那几根黄花梨,心思活络开了。
全用黄花梨打家具太扎眼,也不符合他“低调”的原则。
但用来做点小件,比如用黄花梨做张书桌桌面,或者做个梳妆台的镜框,甚至打两把官帽椅......
随后,他盘算了一下手里的资金,一咬牙说道:
“那几根黄花梨我要了,红松和榉木按王师傅算的量来,价格上......”
库管老张看了看那青,笑道:
“成!既然是小那带来的朋友,价格肯定按最优惠的算...保证不让你吃亏!”
......最终算下来,所有木料,包括那几根“奢侈”的黄花梨...总共花费了李长河两百八十七块钱。
这还没算王师傅的工钱呢...看来安家立业,真不是容易事儿啊!
不过,当李长河想到几十年后,一套黄花梨家具的价值...心里又平衡了许多。
这投资...值!
李长河二话没说,跟着老张去办了手续,爽快地付了钱。
木材买好,还得运回去。
李卫国又在木材厂门口雇了一辆板车。
板车师傅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拉着满满一车木料,吭哧吭哧地往97号院走。
到了院子,李长河和板车师傅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木料卸下来。
并按照王师傅的要求,整齐地堆放在廊檐下,避免日晒雨淋。
忙活完后,李长河已是满头大汗。
“辛苦您了,师傅。”
李长河对板车师傅道谢,又额外塞了五毛钱辛苦费。
板车师傅连连推辞,最后在李长河的坚持下才收下,黝黑脸上露出朴实笑容:
“同志您太客气了,以后有活儿还找我!”
送走板车师傅,院子里就剩下李长河、那青和王师傅,以及那堆散发着木头清香的木料。
王师傅绕着木料又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料子不错,晾晒得也到位...省了不少事,那我明天就开始动工?”
“成,一切就拜托您了!”
李长河郑重说道。
“需要什么工具,您随时言语。”
“工具我自带,中午管一顿便饭就成...你看怎么样?”
王师傅安排着。
“没问题!”
李长河干劲十足。
一旁,那青见事情安排妥当,也准备告辞。
见状,李长河赶紧又塞过去一包大前门:
“那大哥,今天真是多亏您了!这烟您拿着抽......”
那青推辞了两下,也就笑着收下了:
“跟我还客气啥?以后一个院住着,互相照应的时候多着呢......”
送走那青,李长河长长地舒了口气。
安家立业,这“家”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不久之后,屋里摆放着崭新的家具,苏青禾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自己在书桌前看书学习......
啧啧啧,那场景光是想想就美滴很!
......接下来的日子,李长河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而充实。
运输队的工作不能落下——清晨天蒙蒙亮,他就已经到岗,绕着“铁牛号”开始雷打不动的出车检查。
休息的铃声一响,李长河送完苏青禾后,便蹬着自行车往97号院赶。
而正房里的景象几乎一天一个样。
王师傅果然手艺精湛,画线、切割、刨平、开榫、组装......每一个步骤都透着沉稳和专注。
在他的处理下,原本粗糙的木料变得光滑如镜,纹理尽显。
李长河有空时,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看着,绝不随意出声打扰。
只有当王师傅需要搭把手,或者需要递某个不在手边的工具时,他才会立刻上前,顺便学点木工常识。
几次下来,王师傅对这个年轻的东家也刮目相看。
他发现李长河不是那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娇气人,对家具结构有种天生的理解力。
偶尔休息时,两人也会聊上几句。
“王师傅,我看您这刨子推出来的活儿,比机器压的还光溜啊。”
李长河拿起一条薄如宣纸的刨花,由衷赞叹道。
“机器是死力气、人是活脑筋......”
“这木头也有脾气,顺着它的纹理走...它就给你好脸色,要是逆着来...嘿,准起毛刺儿!”
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师傅,对各种木材特性、榫卯结构的妙处如数家珍。
“红松木不容易变形开裂,但吃钉力弱...直接用钉子容易劈!”
“就得靠这榫卯,靠结构取胜...这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李长河听得连连点头,他前世接触的也是各种机械结构、力学原理。
虽然领域不同,但底层逻辑是相通的。
而在伙食方面,李长河也丝毫没有亏待王师傅,每天都托一大妈准备足量饭菜。
一大妈晓得这是给手艺人吃的,更是铆足了劲:金黄的棒子面窝头管饱,不时还配上白面馒头,连炒菜的油星也亮汪汪的。
今天是白菜粉条炖豆腐...里面还能见着几片大肥肉。
明天可能就是炒土豆丝,或者一碗冒着油花的萝卜汤......
虽然算不上多么丰盛,但绝对实在、顶饿。
到了傍晚收工时,李长河经常用钢酒壶装上二锅头...不多,也就二两左右。
“王师傅歇歇,喝口酒解解乏!”
在这种细致周到的关照下,王师傅干活愈发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