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看着终端屏幕上那鲜红的「-372」功勋余额，又看了看十三娘那张笑得像狐狸精一样的脸，感觉一股悲愤直冲脑门，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她辛辛苦苦，差点变成超市地下冰雕，完成了五千功勋的S级（自认为）任务，结果呢？债主从地府换成了十三娘，负债总额是少了，但这黑心老板娘的手段可比地府狠多了！地府至少明码标价（虽然也黑），十三娘这完全是看心情宰客！
“十三娘…这账…是不是再…”沈青梧试图垂死挣扎，讲讲道理。
“嗯？”十三娘柳眉一挑，手指又摸向了那个老算盘，发出危险的噼啪声，“觉得算错了？那咱们再仔细算算？包括你刚才在酒吧门口发呆浪费的那三分钟，按‘场地占用费’算的话…”
“不用了！很好！没问题！-372！我认！”沈青梧立刻光速认怂，生怕再算下去自己下辈子都得给她打工。
“这就对了嘛~”十三娘满意地收起算盘，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张新的、印着“夜忘川”logo的欠条，唰唰写上金额，推到沈青梧面前，“来，签个字，按个手印。咱们账目得清楚。”
沈青梧看着这张卖身契，手都在抖。她感觉自己签的不是欠条，是灵魂契约。
但她有得选吗？没有。
悲愤地签下大名，按上红手印（十三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印泥），沈青梧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好了，现在咱们是自己人了。”十三娘笑眯眯地收好欠条，态度亲切了八百倍，“看你这么有干劲，我这刚好有个轻松又来钱快的好活儿，特别适合你现在这种情况。”
沈青梧警惕地看着她：“…又是送情书？还是测试新口味孟婆汤？”她现在对“好活儿”这个词ptsd了。
“nonono~”十三娘摇摇手指，从吧台下摸出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正规的App界面，logo是一根金色的鱼竿，下面写着「三界垂钓App」。
“这是地府渔业司和天庭天河管理局联合开发的跨界垂钓平台，最近搞活动，招募‘体验钓手’。”十三娘热情地介绍，“任务很简单，就是去指定的阴阳交界河段钓鱼，钓上来的鱼按种类和重量兑换功勋！多劳多得，上不封顶！怎么样，是不是轻松又惬意？”
钓鱼？兑换功勋？听起来…好像确实比抓鬼驱邪正常一点？
沈青梧有点心动：“这鱼…是普通的鱼吗？”
“当然…不全是。”十三娘眨眨眼，“毕竟是阴阳交界，偶尔会钓到一些…嗯…特别品种。比如带着前世记忆的鲤鱼精啊、喜欢骂街的乌龟啊、甚至还有不小心掉进河里的低级法器之类的…这些都算额外收获，价值更高哦！”
沈青梧：“……”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但比起面对唠叨鬼、寒尸或者窃运鬼，钓鱼听起来确实安全系数高那么一点点。
“报酬怎么算？”
“基础鱼种，比如‘忘川白条’、‘黄泉鲫鱼’，一斤大概10-20功勋。特殊鱼种或物品，看具体价值，上不封顶！App自带识别和估价功能。”十三娘点开App的一个界面，上面展示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和标注的价格，有的甚至高达数百功勋一条。
看着那诱人的数字，再想想自己那-372的负债，沈青梧一咬牙：“行！我钓！”
“爽快！”十三娘一拍手，“租竿费每小时50功勋，鱼饵另算，蚯蚓10功勋一盒，特制魂香饵料50功勋一小团。钓上来的鱼按市价七折回收（毕竟我要加工和转运），特殊物品面议。支持功勋预付或账单抵扣。”
沈青梧：“！！！” 我就知道！！！
连鱼竿鱼饵都要钱？！回收还要打七折？！这剥削得也太彻底了吧！
但她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欠着一屁股债，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至少钓鱼听起来…没那么容易送命？
“我…我先租一个小时！用蚯蚓！”她咬着牙说，选择了最便宜的套餐。
“好嘞！”十三娘麻利地在平板上一顿操作，然后从吧台后面拿出一根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有点破旧的竹制鱼竿，和一盒不断扭动的、散发着微弱阴气的黑色蚯蚓。
“祝您钓运昌隆~地点App会自动导航~”十三娘笑容可掬。
沈青梧拿着这价值60功勋（竿50+饵10）的初级装备，感觉自己像个要去参加黑心旅行社低价团的冤种游客。
根据App的导航，她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条河边。这里雾气朦胧，对岸的景色模糊不清，河水流速缓慢，颜色深邃，确实透着一股子阴阳交界的诡异感。
App上显示此地为：「忘川支流-第七垂钓区（新手友好）」
她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平稳的河岸，笨手笨脚地挂上鱼饵，甩出了人生（做鬼后）第一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浮漂一动不动。
河水静悄悄的，连个水花都没有。
沈青梧开始怀疑人生。她是不是又被十三娘坑了？这河里根本没鱼吧？50功勋一小时就让她来这儿对着河水发呆？
就在她耐心耗尽，准备收竿走人时，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有东西咬钩了！
沈青梧心中一喜，赶紧手忙脚乱地提竿！
鱼竿瞬间弯成了一个惊险的弧度！水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看来是个大家伙！值钱！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和水下的东西搏斗！收线，放线，再收线…
经过一番艰苦的拉锯战，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终于被拖出了水面！
噗通！
那东西掉在岸上，还在扑腾。
沈青梧定睛一看，笑容僵在脸上。
那不是什么大鱼…而是一只硕大的、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旧皮鞋？！
皮鞋鞋帮上还挂着一根水草，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App发出提示音：「叮~钓获‘漂泊者的旧皮鞋’一只。估值：5功勋。备注：建议检查鞋内是否有遗物。」
沈青梧：“……” 我费半天劲，就钓上来个这？！值5功勋？！还不够鱼饵钱！
她忍着恶心，用树枝捅了捅那只旧皮鞋。
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小虾从鞋子里蹦了出来，落在地上还在弹跳。
App再次提示：「叮~发现附赠品‘懵懂小河虾’一只。估值：1功勋。」
沈青梧感觉自己快要心梗了。
总价值6功勋！血亏54功勋！还浪费了时间和感情！
她悲愤地将皮鞋和小虾扔进旁边的回收桶（App要求，否则扣信用分），重新挂上鱼饵，甩出第二竿！
我就不信了！
然而，命运似乎再次和她开了玩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陆续钓上了：
· 一个锈迹斑斑的罐头瓶（估值2功勋）
· 半截腐烂的木桨（估值3功勋）
· 一团纠缠不清的水草（估值0功勋）
· 甚至还有一个写着“地府环境保护，禁止乱扔垃圾”的警示牌（估值-10功勋，因为破坏公物！）
沈青梧看着那-10功勋的提示，差点把鱼竿撅了！
时间快到了，租金扣了50，鱼饵花了10，收获总值…负2功勋？！
她不仅没赚到钱，负债反而从-372变成了-374？！
就在她万念俱灰，准备收竿回去找十三娘拼命时，鱼竿再次传来了沉重的咬钩感！
这次的感觉格外不同！力量极大！鱼竿几乎要脱手而出！
沈青梧精神一振！拼尽全力拉住鱼竿！
水下那东西疯狂挣扎，力道大得惊人，甚至拽着她往河里滑！
她死死踩住地面，手心被鱼线勒得生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大家伙！值钱的大家伙！能不能翻盘就看这一下了！
经过一番比刚才更激烈的搏斗，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影子终于被拖出了水面！
哗啦！
水花四溅！
那东西重重落在岸上，竟然是一条通体金黄、鳞片闪闪发光、足有半米长的大鲤鱼！最奇特的是，它的嘴边，竟然还挂着两缕长长的金色胡须！
App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快提示音：「恭喜！钓获稀有鱼种——‘龙门遗珠·锦鲤’！估值：1000功勋！！！」
一千功勋？！
沈青梧惊呆了！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发了！发了！终于时来运转了！我就说不可能一直倒霉！
她扑上去，想要抱住这条价值连城的金鲤鱼！
那金鲤鱼却猛地蹦跳起来，鱼嘴一张一合，竟然发出了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
“且慢！小姑娘且慢动手！老夫乃天河巡水夜叉是也！不慎被漩涡卷至此地！快快放我回去，必有重谢！否则耽误了巡河时辰，龙王怪罪下来，你担待不起！”
沈青梧的动作瞬间僵住。
鱼…鱼说话了？还是什么天河巡水夜叉？龙王？
App的估价还在疯狂闪烁，一千功勋的数字无比诱人。
是把它上交换功勋，还是放了它换所谓的“重谢”？
沈青梧看着眼前这条会说话、还会摆官威的金鲤鱼，又看了看自己终端上那-374的负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这功勋，烫手啊！
而她的负翁生涯，似乎总是充满了这种令人抓狂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