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快步走上前,难以置信地仔细端详。
“你们……在做什么?”沈知意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丝颤抖。
小卓雅看到她回来,仰起小脸,指着花瓶,用带着苗语口音的汉话奶声奶气地说:“阿姐,看……花花,醒了!”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觉得这很神奇。
乌执也缓缓站起身。他依旧穿着那身靛蓝色的苗服,身姿挺拔,墨发垂肩。
他看向沈知意,雾蒙蒙的眸子里似乎也带着一丝不解,他抬起手,指了指那束花,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动作有些迟疑,声音轻缓:
“它……刚才快要死了。我看着它……这里有点闷。”他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继续道,“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好像……活过来了。”
他的解释含糊而朴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现象。
他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蛊术手段,没有念咒,没有画符,只是……看着它,莫名觉得它不该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就像他觉得自己的心口不该是空荡荡的一样。
然后,仿佛只是心念一动,这束来自苗疆深山、与他同源的花,便悄然焕发了新生。
“谁让你动它的?”沈知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怒,她不敢想象如果这异象被外人看到,会引来怎样的麻烦。
乌执被她严厉的语气问得微微一怔,脸上困惑更深,他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没有动。我只是……看着它。”
他看着沈知意紧绷的侧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沉默了一下,补充道:“你不在,它好像……很难过。”
这句话让沈知意毛骨悚然。花会难过?这分明是……
那些深植于他血脉骨髓之中的力量,并未随着记忆的消失而湮灭。
就算他失去了记忆,他身为巫滕寨巴代雄的本质,那操控草木虫蛊、蕴含生机的神秘能力,似乎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在他无意识间流露了出来!
这束花的复生,像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沈知意,她带回身边的,绝不是一个失忆的“表弟”。而是一头暂时蛰伏、拥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猛兽。
她编织的谎言,在这超乎常理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沈知意看着那束复生的野花,又看向乌执那双纯净又诡异的眸子,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乌执看着她骤变的脸色,那恐惧与戒备再次清晰地浮现。他收回触碰花瓣的手,有些无措地蜷了蜷手指,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做错了什么吗?”
沈知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质问他为什么能让枯花复活?警告他不要使用这些力量?
她不能。
她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没有。这花……很好看。”
她走上前,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有些困倦的小卓雅从乌执身边轻轻抱开,交给闻声进来的嬷嬷。“带阿雅去房里睡吧。”
然后,她转向乌执,避开他那过于直白的目光,快速说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让人把晚膳送到你房里。”
乌执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小几上那束生机勃勃、异香扑鼻的野花,雾气弥漫的眼中,困惑更深了。
他只是想让那束看起来很难过的花,变得开心一点。
为什么……“姐姐”好像更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