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团部大楼一片寂静，只有三楼分析室的灯还亮着，像黑夜里孤悬的星。顾长风坐在电脑前，面前摊着一叠文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旁边的咖啡杯早已凉透，褐色的咖啡渍粘在杯壁上，像是凝固的时间。
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凌晨一点半的监控录像——画面模糊，只能看到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人影在顾家楼下徘徊，动作轻得像猫，偶尔抬头往书房窗户看，停留几秒后，消失在监控死角。这是他看的第107遍，眼睛熬得发红，视线都有些模糊，却还是没找到半点破绽。
“团长，您都熬两天了，眯会儿吧？”陈默端着杯热咖啡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看着顾长风眼底的红血丝，语气带着心疼，“技术科刚发来温晴晴的通讯记录，她上周确实和季渊的手下联系过，但通话内容太短，没提取到有效信息。废弃工厂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了暗哨，暂时没发现动静。”
顾长风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人影消失的瞬间。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拿起热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疲惫：“再看一遍。温晴晴说人影在楼下待了十分钟，可监控里只有七分钟的画面，那三分钟去哪了？还有，人影的动作，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陈默凑到电脑前，盯着定格的画面看了半天：“刻意？没看出来啊，就是普通的徘徊，怕被人发现吧？”
“不是怕被发现，是在‘演’怕被发现。”顾长风调出另一段监控——是上周许诺去顾家送水果时的画面，她穿着同样的蓝布褂子，走路时习惯左脚稍微用力，背影会有点往左偏；而监控里的人影，走路姿势很正，没有偏斜，更像是刻意模仿她的穿着，却没学到细节。
“你看这里。”顾长风指着人影的脚，画面模糊，但能隐约看到鞋底的轮廓，“许诺平时穿的是布鞋，鞋底软，走路时鞋底不会反光；但这个人影的鞋底，在路灯下有反光，像是皮鞋或者胶鞋。还有这里——”他放大画面，指着人影的袖口，“许诺的蓝布褂子袖口有个破洞，是上次织脚垫时被毛线针勾的，而这个人影的袖口，很整齐，没有破洞。”
陈默皱着眉，仔细对比着两段画面：“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这些都是小细节，会不会是监控模糊导致的？比如鞋底反光，可能是路灯角度问题；袖口破洞，可能被挡住了。”
“不会。”顾长风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许诺的习惯我清楚，她穿布鞋从不穿袜子，脚踝会露一点；但这个人影的脚踝被裤脚盖住了，像是刻意藏着什么。还有温晴晴的证词，她说人影手里攥着‘黑乎乎的东西’，像小盒子，但监控里的人影，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根本没拿东西——这两个细节对不上，说明温晴晴在撒谎，或者她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按下播放键，监控画面再次循环。烟灰缸里的烟蒂又多了一根，热咖啡也渐渐变凉。顾长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眨眼都舍不得——他相信，只要找到这两个细节的突破口，就能证明许诺是清白的，那些所谓的“铁证”，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团长，要不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废弃工厂。”陈默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您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的，就算找到破绽，也没力气去查啊。”
“再看一遍。”顾长风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最后一遍，看完就休息。”
陈默没再劝，找了个椅子坐在旁边，陪着他一起看。画面再次定格在人影消失的瞬间——顾长风突然按下暂停，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等一下，倒回去三秒，放大这里。”
陈默赶紧操作电脑，画面倒回三秒前，放大到人影的左脚。因为角度问题，鞋底的反光更明显了，隐约能看到鞋底的纹路——不是布鞋的平纹，也不是胶鞋的横纹，而是一种特殊的锯齿纹，边缘还带着点黄色的污渍，像是泥土和机油的混合物。
“这个纹路……”顾长风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从文件堆里翻出一张照片——是上次在顾家厨房发现的鞋底印照片，当时以为是张妈的，没在意，现在对比一看，两种纹路居然一模一样！“张妈上周说，厨房的鞋底印是温晴晴的，温晴晴上周穿的是双新买的胶鞋，鞋底就是这种锯齿纹！”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人影穿的是温晴晴的鞋！温晴晴不仅撒谎，还亲自演了这场戏！她故意穿许诺的同款蓝布褂子，戴同款发夹，模仿她的背影，就是为了让监控拍到‘证据’，栽赃给许诺！”
“真的？！”陈默赶紧凑过来，对比着鞋底纹路和照片，“还真是一样！那之前的指纹和发夹呢？温晴晴怎么拿到许诺的指纹，怎么把发夹放在床底的？”
“指纹肯定是之前留下的。”顾长风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许诺上周去顾家送水果，碰过书房的门把手；温晴晴送摆件时，肯定趁机用胶带粘走了指纹，再印在保险柜把手上。发夹更简单，她之前去过许诺的宿舍，说是‘借针线’，趁许诺不注意，把改装的发夹放在床底，再把真的发夹换走——梳妆台抽屉里的那个‘真发夹’，其实也是改装的，只是没弹出工具而已！”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技术科的号码，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王科长！立刻重新检查许诺梳妆台里的发夹，还有顾家书房门把手的指纹残留！重点查发夹的机关是否被动过，指纹是否有胶带粘取的痕迹！另外，放大监控里人影的鞋底，对比温晴晴胶鞋的纹路，一定要出详细报告，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顾长风靠在墙上，长长舒了口气——熬了两天两夜，看了108遍监控，终于找到了那个只有他能看懂的破绽。因为他熟悉许诺的习惯，熟悉她的穿着，熟悉她的每一个小细节，所以才能发现这些被忽略的异常；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早就把这些当成“监控模糊的巧合”，放弃了。
“团长，这下好了！有了这个证据，就能证明许同志是清白的了！”陈默也激动起来，赶紧收拾桌上的文件，“我现在就去通知暗哨，让他们重点盯着温晴晴，说不定能抓到她和季渊联系的证据！”
“等等。”顾长风叫住他，眼神重新变得凝重，“别打草惊蛇。温晴晴只是棋子，季渊才是幕后黑手。先拿到技术科的报告，再去废弃工厂，到时候人赃并获，一起解决。”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身上，驱散了深夜的疲惫。顾长风看着远处禁闭室的方向，心里默念：许诺，再等等，很快，我就带你回家。
桌上的电脑还亮着，监控画面停留在人影消失的瞬间。那个微小的鞋底反光，像一颗星星，终于在黑暗中，照亮了真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