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一路向京。
姜小芽一家人对未来的憧憬和激动,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行程中,渐渐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对京城生活的好奇与期待。
半个月后,那座雄伟壮丽的天下第一城,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哇——”
姜小芽扒在车窗上,看着那高达数十丈、仿佛巨龙般盘踞在大地上的城墙,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苏氏和姜大壮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合不拢嘴。
这就是京城!
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之地!
在玄一出示了摄政王府的腰牌后,守城士兵连盘问都不敢,直接恭恭敬敬地放行。
马车驶入城中,与乡下和县城截然不同的繁华景象,扑面而来!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织。
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酒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悬挂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招牌。
空气中,混合着食物的香气、胭脂水粉的香气,以及鼎沸的人声,汇成了一股独属于京城的、繁华到极致的气息。
“娘,哥哥,我们到了!”姜小芽兴奋地喊道。
一家人被影一直接带到了夜君离早已准备好的宅院。
当看到那座位于“安康坊”、朱红色大门上挂着“姜府”牌匾的五进大宅时,苏氏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这……这就是王爷给他们准备的家?
这哪里是家,这简直是皇宫!
宅子里,早就备好了几十个伶俐的下人,管家、婆子、丫鬟、小厮一应俱全,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恭迎新主。
“恭迎夫人、大少爷、小姐回府!”
苏氏和姜大壮一辈子哪见过这阵仗,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还是姜小芽最先镇定下来,她学着话本里大家小姐的样子,小手一挥,奶声奶气地说道:“都起来吧!”
“谢小姐!”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都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富贵生活。
苏氏每天光是熟悉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就逛得头晕眼花。
姜小芽则在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和未来的赚钱大计。
而姜大壮,在安顿下来的第三天,就被送进了京城最好的书院——“青云书院”。
这是夜君离特意安排的。
青云书院的祭酒,是德高望重的大儒,里面的夫子也都是学识渊博之辈。更重要的是,能在里面读书的,无一不是京城权贵子弟。
夜君离的用意很明显,他要让姜大壮在这里,提前积累自己的人脉。
姜大壮深知妹妹和“未来妹夫”的良苦用心,学习愈发刻苦。
他本就天资聪颖,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加上乡试解元的底子,入学没多久,就在几次考校中力压群雄,拔得头筹,深得几位夫子的喜爱和看重。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姜大壮的光芒,很快就刺痛了一些人的眼睛。
其中,最不爽的,便是一个名叫许之远的学生。
这许之远,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在姜大壮来之前,他一直是书院里公认的才子,家世好,学问也好,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可姜大壮来了之后,风头全被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乡下解元”给抢走了!
夫子们天天把“姜大壮”三个字挂在嘴边,夸他文章写得好,夸他策论有见地,甚至拿他的卷子当范本来讲。
这让心高气傲的许之远如何能忍?
“哼,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家伙,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了夫子的青眼,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日,下学之后,许之远和几个跟班走在回廊上,看着不远处被几个同窗围着请教问题的姜大壮,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屑。
“就是!许兄,您才是我们青云书院真正的第一才子!那姜大壮,不过是会死读书罢了,哪有您的家世和气度?”一个跟班立刻谄媚地附和道。
另一个跟班也酸溜溜地开口:“我听说,他妹妹是那个最近在京城很火的‘百花颜’的老板,还被封了个什么县主……我看啊,八成是靠着妹妹的关系,才搭上了摄政王那条线,不然他一个乡巴佬,哪有资格进我们青云书院?”
“靠女人上位的家伙,算什么本事!”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许之远的耳朵里,让他心里更加不平衡。
他出身高贵,自诩才华横溢,凭什么要被一个靠妹妹的乡巴佬压一头?
不行!
他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个姜大壮当众出一次大丑!让他知道,京城的圈子,不是他一个泥腿子想融就能融进来的!
一个阴险的念头,在许之远的心中,渐渐成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几个跟班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后天,赵尚书家举办的诗会,你们去把风声放出去,就说我特意邀请了姜大壮,要与他当场切磋一番。”
“许兄英明!”跟班们眼睛一亮,“到时候,您随便露两手,就够那乡巴佬喝一壶的了!”
“不。”许之远摇了摇头,眼神阴鸷,“我要的,不是让他喝一壶,而是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难题”。
那是一个极为生僻的典故,出自一本连宫中翰林都未必读过的孤本。
他就不信,姜大壮这个乡下解元,能有这等见识!
只要姜大壮答不上来,他再“不经意”地解释出典故的精妙之处,高下立判!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姜大壮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肚子里根本没多少真墨水。
想到姜大壮在众人面前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窘迫模样,许之远就觉得一阵快意。
“姜大壮,你给我等着!”
“这京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大壮被赶出青云书院,灰溜溜滚回乡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