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议事厅内，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映着刘备苍白如纸的脸。武陵失守的急报还摊在案上，“马超铁骑踏破城门，李恢献城归降”的字句，如钢针般扎得他心口发疼。帐下诸将垂首肃立。
“主公，”庞统拄着拐杖缓步出列，他日前勘察地形时不慎崴伤了脚，此刻站姿仍有些歪斜，却目光清明，“武陵已失，陆哲大军合围荆州，若再分兵驻守江夏、桂阳，无异于抱薪救火——分散的兵力只会被他逐个击破，不如当机立断，弃守荆南外围，将诸部兵力撤回襄阳，凭坚城固守！”
“弃守江夏、桂阳？”刘备猛地抬头，声音发颤，“那两处乃荆南粮仓，丢了它们，襄阳粮草何来？再说关兴、张苞与霍峻等人，此刻还在前线死战！”
“正因是粮仓，才不能留给陆哲！”庞统提高声调，拐杖重重戳在地面，“江夏守兵不足三万，关兴、张苞虽勇，却要面对太史慈、蒋钦的五万多水军；桂阳霍峻麾下多是老弱，抵不住颜良的虎狼之师。若硬守，不出十日必破，届时粮草、兵力尽失，反成陆哲的补给，不如让他们带着粮草撤军，粮草入襄阳，兵力守襄阳，才是万全之策！”
帐下参军马谡上前附和：“士元先生所言极是！襄阳乃荆州治所，城高池深，又有汉江天险，陆哲即便兵多将广，也难短期内破城。待我军聚兵一处，再向益州刘璋求援，待援军至，便可与陆哲周旋。”
刘备望着地图上被红圈标注的襄阳，又看了看江夏、桂阳的位置，沉默了半晌。他知道庞统说的是实情，可荆南是他经营数年的根基，如今要主动放弃，终究心有不甘。直到帐外传来襄阳北门的攻城鼓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他才猛地拍案：“就依士元之计！传我将令——”
江夏城的箭楼刚敲响午时的梆子，关兴正提着染血的长枪从城上走下，亲兵便捧着刘备的鎏金令箭奔来：“少将军！主公急令，放弃江夏，率部携全城粮草撤回襄阳！”
关兴接过令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望着太史慈水军的营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昨日他还率部击退了太史慈的一次试探性进攻，如今却要弃城而走。张苞提着青龙刀赶来，见令箭后怒喝：“陆哲小儿逼得我们步步后退，为何还要弃守？我愿与他死战到底！”
“翼德叔在永安的教训还不够吗？”关兴沉声道，“主公与士元先生自有考量，我们只需遵令。传我将令：全城将士即刻集合，民壮负责搬运粮草，凡能带走的米粮、盐巴、草料，一粒不留；不能带走的锅灶、帐篷，全部烧毁！半个时辰后，从北门撤军，我亲自断后！”
江夏城内瞬间忙作一团。民壮们推着装满粮草的大车在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士兵们将火把投进空营，浓烟滚滚升起。太史慈见状，立刻率军发起进攻，却被关兴率精锐死死拦在北门之外。“关兴小儿，有种别逃！”太史慈在战船上怒吼，关兴却只是冷笑，待最后一辆粮车驶出城门，才率部缓缓撤退，留下一座燃着烈火的空城。
桂阳城内，霍峻接到撤兵令时，正带着廖化、王平巡查城防。三人看着令箭，皆是面色凝重，桂阳是他们守护多年的土地，如今要拱手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主公也是迫不得已。”霍峻将令箭递给廖化，“公渊（廖化字），你带五千兵护送粮草先行，务必将桂阳府库的存粮全部运走；子均（王平字），你率部收拢城外流民，让他们随队撤往襄阳，一来可增民力，二来不让陆哲得民心；我率三千精兵断后，迟滞颜良的进攻。”
王平迟疑道：“将军，颜良兵力雄厚，你只带三千人断后，太过凶险！”霍峻拍了拍他的肩：“我在桂阳多年，熟悉各处隘口，自有脱身之法。记住，粮草和百姓比什么都重要，万万不可有失！”
当日傍晚，桂阳城门大开，先行的粮车与流民队伍绵延数十里。颜良得知消息后，立刻率军攻城，却在城门外的壕沟里遭遇埋伏——霍峻早已下令挖断道路，埋设拒马，又在两侧山林设下弓箭手。颜良的大军冲锋数次，都被箭雨逼退，等他肃清伏兵冲入城内时，只看到被烧毁的军营和空空如也的府库，霍峻早已带着断后部队追上了主力。
当关兴、张苞的江夏军与霍峻的桂阳军先后抵达襄阳时，这座荆州核心城池已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城墙被重新加固，城外的护城河被拓宽加深，百姓们自发参与搬运滚石、铸造箭矢，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甲胄的士兵，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却有序的气息。
刘备与庞统亲自在城门迎接撤军诸将。看到关兴战袍上的血迹、霍峻鬓边的尘土，刘备上前一步，握住两人的手：“辛苦诸位了。弃守荆南非我本意，却是保全荆州的唯一办法，你们皆是荆州的功臣。”
中军帐内，最新的兵力统计册摆在案上：江夏撤回三万二千人，桂阳撤回两万八千人，加襄阳原有守军及新征集的壮丁，总兵力已达二十万。粮草方面，整合江夏、桂阳、襄阳三地府库，加上沿途征集的粮食，足够二十万大军支撑半年之久。
“主公，”庞统指着地图上的襄阳，“如今我军坐拥坚城，兵足粮丰，只需分兵守住汉江渡口与樊城要道，便可将陆哲挡在襄阳之外，待益州刘璋的援军抵达，我们便可兵分两路，收复荆南失地。”
刘备看着册上的数字，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稍缓。他走到帐外，望着襄阳高耸的城墙与城下操练的士兵，心中重新燃起希望：“陆哲，即便你破了武陵、永安，我有襄阳二十万大军，又有士元相助，未必不能与你一决高下！”
刘备收缩防线、聚兵襄阳的消息，很快通过细作传到陆哲的中军帐。此时陆哲正与诸葛亮、张合商议下一步进军计划。张合看着军报，皱眉道：“刘备放弃荆南，集中二十万兵力守襄阳，这是要跟我们打消耗战啊。”
诸葛亮却轻摇羽扇，笑道：“庞统此计看似稳妥，实则暴露了刘备的底气不足。二十万大军看似庞大，却多是残部与新丁，战力远不如我军精锐；襄阳虽坚，却被我军三面包围，刘璋的援军能否顺利抵达，还是未知数。”
陆哲目光锐利如刀：“孔明所言极是。传我令，颜良、朱桓率部驻守桂阳，防止刘备反扑；太史慈、蒋钦率水驻守江夏；张合随我率十万精锐，直逼襄阳——刘备想守，我便偏要攻！待我破了襄阳，荆州便彻底归我所有！”
帐外，夕阳的余晖洒在“陆”字大旗上，映得旗面金光闪闪。二十万大军聚守的襄阳城，如同一颗坚硬的顽石，挡在陆哲平定荆州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