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成了最好的掩护。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尸体和血迹上覆盖了一层惨白。能见度急剧降低，远处大夏军阵的篝火和蛮族营地零星的火光都变得模糊不清。
李铮将最后一块硬肉干塞进嘴里，灌了一口冰冷的河水，感受着体力在掠夺来的功力支撑下缓慢恢复。他站起身，皮甲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时候到了。”他低声道。
围绕在他身边的四十多名死囚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握紧了刚刚到手的武器。他们的眼神里混杂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挣脱牢笼的决绝。
“张狂，弓手在前，负责警戒和清除可能的哨探。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弟兄居中策应。”李铮快速下令，“我断后。所有人，跟紧，不许出声，不许掉队！”
“明白！”张狂重重点头，将仅有的两壶箭分给几个自称会用弓的死囚，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总比没有强。
队伍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如同融入雪夜的鬼魅，贴着战场边缘，向着黑黝黝的山脉轮廓迂回前进。
他们的目标是脱离主战场区域，寻找一个合适的山口进入黑山。
然而，想要完全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片刚经历过厮杀的土地上，双方都派出了游骑负责警戒和打扫战场。
没走出一里地，前方负责探路的弓手就猛地蹲下身子，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所有人都伏低了身体，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侧前方不远处，三个蛮族骑兵正慢悠悠地策马而行，马背上挂着一些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零碎战利品。他们大声说笑着，用的是蛮族语，凭借掠夺来的语言精通，李铮隐约听到他们在抱怨天气，并讨论着哪个部落的女人更带劲。
这是三个落单的“补给”。
李铮眼神冰冷，对张狂做了个包抄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短弓。
张狂会意，立刻带着四五个人借着地形和风雪的掩护，从侧翼悄悄摸了过去。
李铮则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在风雪中微微颤抖。他融合了原主的身体记忆和掠夺来的零碎经验，虽然算不上神射手，但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上，射中一个缓慢移动的目标，问题不大。
他瞄准了中间那个说得最起劲的蛮兵。
“咻！”
箭矢离弦，破开风雪，精准地没入了那名蛮兵的咽喉！笑声戛然而止，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从马背上栽落。
另外两名蛮兵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张狂几人已经从侧翼猛地扑出！
“杀！”
怒吼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刺耳。两名蛮兵仓促拔刀，但失去了马速优势，又被近距离突袭，瞬间陷入了被动。
一名蛮兵被张狂用骨朵狠狠砸在胸口，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另一名则被两名死囚用弯刀乱刃砍死。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成功斩杀蛮族骑兵三名。】
【掠夺触发：获得功力两年。】
【掠夺触发：获得《基础追踪术》碎片。】
【掠夺触发：获得《蛮族部落风俗杂识》碎片。】
热流融入，功力再增。同时，一些关于辨别足迹、追踪猎物的粗浅知识，以及更多关于蛮族内部部落矛盾的零碎信息涌入脑海。
“快！打扫战场！马匹带走！”李铮低喝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刚才的动静不大，但难保不会引起其他游骑的注意。
死囚们动作麻利地将三具尸体拖到隐蔽处，搜刮了所有有用的东西——几块肉干，一些盐巴，还有那三匹战马！这可是重要的代步和驮运工具！
“兄弟，你会骑马，这匹给你！”张狂牵过一匹最为神骏的黑鬃马。
李铮没有推辞，翻身上马。掠夺来的《基础骑术》知识让他对驾驭马匹并不陌生。他环顾剩下的两匹马，下令道：“伤势重的兄弟轮流乘坐，物资放在马背上，加快速度！”
有了马匹代步和驮运，队伍的速度和士气都提升了一截。但危险并未远离。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一处低矮山梁，眼看就要进入黑山范围时，侧后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不好！是蛮子的游骑！被发现了！”殿后的一名死囚惊惶地喊道。
只见七八名蛮族骑兵正呼啸着从风雪中冲出，显然是被刚才的战斗动静或者他们移动的痕迹所吸引。这些骑兵装备更精良，显然是专职的游弋哨探。
“不要慌！弓手，射马！其他人，结阵！依托山梁防守！”李铮临危不乱，厉声下令。他知道，此刻转身逃跑只会把后背留给敌人，成为活靶子。
幸存的死囚们经过连番血战，又有李铮这个主心骨，勉强压住恐慌，迅速按照命令行动。几名弓手哆哆嗦嗦地张弓，朝着冲来的骑兵射箭。箭矢大多落空，但也有一支幸运地射中了一匹战马的前腿，那匹马哀鸣着跪倒，将背上的骑兵甩飞。
趁着这一点点混乱，李铮猛地一夹马腹，黑鬃马如同离弦之箭，反而迎着那几名骑兵冲了过去！
“李兄弟！”张狂惊呼。
李铮充耳不闻。他知道，必须打掉对方的冲锋势头，否则己方这临时结成的阵型一冲就散。
他伏低身体，手中弯刀紧贴马颈，目光锁定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蛮族骑兵头目。风雪扑面，他的眼神却比风雪更冷。
双方距离急速拉近！
那蛮族头目见李铮单骑冲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中一柄沉重的狼牙棒高高举起，带着恶风砸向李铮的头颅！
就在狼牙棒即将临头的瞬间，李铮猛地一勒缰绳，黑鬃马人立而起！同时他身体向一侧倾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狼牙棒擦着他的皮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
不等那蛮族头目变招，李铮人借马势，手中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是劈砍，而是如同毒蛇般刺向对方因为挥舞狼牙棒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门！
《破风刀法》——灵蛇出洞！
“噗！”
刀尖轻易地刺穿了皮甲的连接处，深入体内！
那蛮族头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狼牙棒脱手掉落。
李铮手腕一拧，猛地抽出弯刀，带出一蓬滚烫的鲜血。他看也不看结果，黑鬃马前蹄落地，他顺势一带马缰，冲向旁边另一个试图用弯刀劈砍他战马的蛮兵。
“死！”
蕴含着近十年功力的弯刀带着破风声，后发先至，直接将那名蛮兵连人带刀劈飞出去！
【成功斩杀蛮族游骑头目一名。】
【掠夺触发：获得功力四年。】
【掠夺触发：获得武技《破风刀法》熟练度提升。】
【成功斩杀蛮族游骑一名。】
【掠夺触发：获得功力一年。】
磅礴的热流和更加清晰的刀法感悟涌入身体，李铮感觉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他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间，又有两名蛮族游骑被他斩落马下！
剩下的三四名蛮族游骑被他这凶悍无匹的气势彻底吓住了，发一声喊，调转马头就跑，瞬间消失在风雪中。
李铮没有追击，勒住战马，微微喘息。连番激战和爆发，即便有功力支撑，精神上也感到一丝疲惫。
他调转马头，回到山梁下。
张狂和众死囚看着他，眼神如同仰望神魔。一人一骑，反冲七八名精锐游骑，斩杀其头目，驱散其余……这简直是传说中的猛将！
“还愣着干什么？检查伤亡，立刻进山！”李铮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唤醒。
清点下来，刚才短暂的接触战中，又有两名死囚被杀，三人受伤，好在都不致命。
来不及悲伤，队伍搀扶着伤员，驱赶着马匹，快速翻过了那道低矮的山梁，真正踏入了黑山山脉的地界。
身后的风雪和战场被山梁隔断，仿佛是两个世界。
眼前是茫茫的原始山林，高大的树木被积雪覆盖，如同披着白甲的巨人。寒风在山谷中呼啸，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苍凉与未知。
“我们……进来了？”一个死囚喃喃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李铮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来路，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和山峦，看到了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死囚营。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清新的山间空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脑海中纷繁的知识。
死囚营的李铮已经死了。
从踏入黑山的这一刻起，他将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找地方扎营，处理伤员，轮流警戒。”他收回目光，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大夏的死囚。”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劫后余生、带着迷茫和期盼的脸。
“我们是——黑山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