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第一行字，便让程凡和宇文冮的瞳孔同时收缩！
“蚀界初诞，非为恶源，乃天地失衡之纠枉，混沌重定之契机……”
卷轴上的字迹铁画银钩，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意味，继续写道。
“……然有域外天魔，窥得此机，欲引蚀力，污染万界，以成其永夜魔域！吾玄黄界，首当其冲！”
“玄甲卫奉命镇守裂魂渊，非为阻蚀，实为护源！护此初生蚀源，不被天魔意志污染，以待天地自愈，重定清浊！”
“然，叛徒出世！里应外合，破我封印，引天魔意志侵蚀蚀源，更以寂灭魔煞，屠戮我玄甲同袍！吾力战至此，油尽灯枯，唯留此卷，以告后来者……”
“小心……暗日！”
卷轴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似乎书写者在最后时刻极为仓促，或是力量耗尽。
密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程凡握着卷轴的手，微微颤抖。
这卷轴揭示的真相，太过惊人！
蚀界并非纯粹的毁灭之源，而是天地自我调节的产物？
域外天魔企图污染蚀源？玄甲卫的真正使命是守护蚀源？
而玄甲卫的覆灭，源于内部的叛徒与域外天魔的勾结？
那寂灭魔煞，竟是域外天魔带来的力量？
而最后的暗日……又指的是什么？是一个人？一个组织？还是某种象征？
无数的疑问冲击着程凡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蚀界是纯粹的敌人，玄玑战将是抵抗蚀界的英雄。
但现在看来，真相远比这复杂。
真正的敌人，或许是那隐藏在幕后的域外天魔和内部的叛徒暗日。
宇文冮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缓缓坐回椅中，手指轻轻揉着眉心，显然也在消化这惊天秘辛。
“原来如此……难怪上古记载语焉不详，难怪裂魂渊的封印如此古怪，既像是禁锢，又像是保护……”
他喃喃自语。
“夏侯桀…他如此执着于裂魂渊，执着于蚀源力量，他到底是知情者，还是…他也只是暗日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者，他本身就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个猜测，让程凡不寒而栗。
如果夏侯桀与那导致玄甲卫覆灭的叛徒暗日有关，那他如今在永夜鬼城的所作所为，其背后的图谋，恐怕就不仅仅是争权夺利那么简单了！
“此事，关系太大。”
宇文冮深吸一口气，看向程凡，眼神无比严肃。
“卷轴内容，绝不可泄露半分！这玄玑令，你且收好，它既是身份象征，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程凡郑重地将玄玑令收起，感觉这令牌重若千钧。
“巡夜司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程凡问道。
知道了这等秘辛，他无法再以平常心看待与巡夜司的冲突。
“暂且按兵不动。”宇文冮沉声道。
“夏侯桀布局深远，我们如今掌握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你依旧按计划行事，提升实力，应对他们的明枪暗箭。暗司会加紧对巡夜司，尤其是对夏侯桀和韩刹的监控。”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关于那域外天魔和暗日的线索，本座会动用一切力量暗中调查。你如今已踏入此局中心，万事需更加谨慎。”
程凡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与巡夜司的斗争，已经上升到了关乎这个世界本质与未来的层面。
带着沉重的心情和那枚玄玑令，程凡离开了宇文冮的密室。
刚刚走出衙署核心区域，来到相对开阔的前庭，一股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窥视感，便如同冰冷的蛛丝，粘附在他的背上。
他脚步不停，面色如常，但感知已经扩散开来。
在前庭角落的阴影里，在远处回廊的立柱后，甚至在空中那稀薄的蚀气云雾中，都隐藏着若有若无的气息。
这些气息与怨魂井下的巡夜司士卒同源，但更加精于隐匿。
他们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程凡甚至能感觉到，一道更加深沉、更加充满杀意的目光，仿佛跨越了空间，从巡夜司衙署的方向投射而来，压在他的身上。
那是夏侯桀的目光！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怨魂井行动失败的消息，并且，已经将注意力彻底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程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吧。
他握紧了袖中的玄玑令，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无论是为了自保，为了玄玑战将的遗志，还是为了揭开那被掩埋的真相，他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回到巡游司分配给自己的那间简陋静室，程凡布下几道简单的警示禁制，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与宇文冮的会面，以及那卷兽皮卷轴所揭示的惊人真相，让他呼吸都感到有些沉重。
他取出那枚暗金色的玄玑令，在掌心细细摩挲。
令牌触手温润，那玄玑二字铁画银钩，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屈的意志。
背面的星图更是繁复异常，那些微缩的星辰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依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移动，散发出微弱却恒久的光芒。
这绝不仅仅是一枚身份令牌。
程凡尝试将一丝魂力注入其中。
魂力流入，可令牌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催动眉心的战魂印，那与玄玑同源的力量。
这一次，令牌微微一热，背面的星图光芒稍亮，但依旧没有更多的变化。
“看来，光是战魂印还不够。”程凡沉吟。
他想起了开启青铜匣子时的感觉，需要的是共鸣，是某种特定的契机或情绪。
他回想起卷轴中提到的护源，守护那未被污染的初生蚀源。
而自己，正是因为与那心核共生，才得以存活，并获得了如今的力量。
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正是在延续玄玑战将护源的使命吗？
这个念头一起，他引动了眉心那暗金心核的力量，一缕极其精纯、带着蚀界本源初始气息的波动，混合着战魂印的守护意志，缓缓渡入玄玑令中。
嗡——！
玄玑令骤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
令牌剧烈震颤起来，背面的星图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那无数微缩的星辰仿佛活了过来，加速运转，道道星辉流淌，最终在星图的一角，凝聚成了一个极其明亮的光点。
与此同时，一股清晰的、带着指引意味的意念，从令牌中传入程凡的脑海——那光点所在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这玄玑令，竟然是一幅活地图！
而光点标注的位置，就在永夜鬼城之内，似乎是在……城北区域？
程凡心中震动。
玄玑战将留下此令，必然有其深意。
那光点之处，是另一处传承？是揭露暗日身份的线索？还是对抗域外天魔的关键？
他必须去一趟！
然而，就在他准备仔细感应那光点具体位置时，玄玑令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原本古朴的模样，那股指引的意念也随之消失。
似乎刚才的异动，消耗了令牌积攒的力量，或者需要满足更苛刻的条件才能持续激发。
但方向已经明确——城北。
程凡将玄玑令紧紧握在手中，眼神坚定。
无论那里有什么，他都非去不可。
永夜鬼城的街道，永远笼罩在一片昏沉与压抑之下。
建筑扭曲怪诞，阴影中仿佛潜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越是靠近城北，环境越发混乱破败，这里的秩序更加薄弱，龙蛇混杂，是鬼城底层修士、逃亡邪修和各种灰色交易的聚集地。
程凡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收敛了周身大部分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低阶修士，融入那些飘忽的魂影和奇形怪状的生物中。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他离开巡游司衙署起，至少有三股不同的气息，远远地吊在身后。
一股充满了巡夜司特有的煞气，一股带着阴邪的吞噬意味，还有一股则更加隐晦，带着纯粹的、冰冷的观察感。
宇文冮的判断没错，他如今就是风暴的中心，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不动声色，按照玄玑令之前指引的大致方向，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
同时，他将感知提升到极致，仔细捕捉着周围任何细微的异常。
前方是一条狭窄的、堆满废弃魂瓮的死胡同。
根据记忆，穿过这条胡同，再绕过一片废弃的义庄，就能更接近城北核心区域。
就在他踏入胡同中段的瞬间，两侧那堆积如山的、原本死寂的废弃魂瓮，猛地炸开。
无数碎片射向程凡，碎片之上，皆附着着幽绿色的磷火，散发出腐蚀魂体的恶毒气息。
与此同时，前后胡同口的地面，无声无息地升起两道暗红色的光幕，光幕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将整条胡同彻底封死！
头顶上空，一张由无数细密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带着嗤嗤的腐蚀声响，当头罩下。
那黑色丝线上，赫然缠绕着与怨魂井下尸傀同源的寂灭魔煞气息！
埋伏！而且是将他引入死地的绝杀之局！
前后左右上下，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攻击来自四面八方，狠辣、迅疾、配合默契，显然布置已久。
“终于忍不住了吗？”程凡眼中寒光爆射。
面对那漫天激射的磷火碎片，他不闪不避，眉心战魂印金光大放，一道凝实的淡金色光罩瞬间护住全身。
磷火碎片撞击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无法穿透分毫！
对于头顶罩下的寂灭魔煞网，他左臂猛地抬起，一股无形的湮灭力场扩散开来。
那黑色丝线在触及力场的瞬间，其上的寂灭魔煞之力被疯狂抽取、吞噬！
大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脆弱！
而对于前后封路的光幕，程凡右拳紧握，暗金色的流光在拳锋急速凝聚，一股融合了战魂破邪与蚀源侵蚀的磅礴力量轰然爆发！
“破！”
他一声暴喝，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悍然轰击在前方的暗红光幕之上！
轰咔——！
足以困住寻常鬼尉的禁锢光幕，在这霸道无比的一拳之下寸寸碎裂，暗金光流去势不减，直接将胡同尽头的墙壁也轰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程凡身形如电，从那窟窿中疾射而出！
然而，就在他冲出胡同的刹那，一股凌厉至极、仿佛能撕裂魂魄的锐气，从侧面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太阳穴。
这一击，快！狠！准！
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出手之人，气息完全内敛，直到攻击临体，那冰冷的杀意才骤然爆发！
是那个一直隐匿的、带着纯粹观察感的跟踪者，他才是真正的杀招！
冰冷的锐气刺激得程凡太阳穴周围的皮肤都起了疙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但他历经裂魂渊与怨魂井的生死锤炼，战斗本能早已融入骨髓。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硬生生扭动脖颈，同时一直蓄势待发的左臂，向侧面一格！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那偷袭的锐气，赫然是一柄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短刃，刃身上流淌着诡异的水波状纹路，专门破魂蚀甲！
短刃精准地刺在了程凡左臂的小臂之上！
然而，预想中血溅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锋锐无匹的短刃，仿佛刺中了某种滑不留手、却又坚不可摧的异物，刃尖无法寸进。
反而被一股骤然爆发的、混乱而冰冷的虚无之力死死粘住！
出手之人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紧身黑衣中的瘦小身影，他露出的双眼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这柄影蛇刃乃是一件异宝，配合其独门遁术和刺杀技法，从未失手，今日竟然连对方的皮肤都无法刺破？
更让他恐惧的是，从对方手臂上传来的那股诡异吸力，正疯狂地吞噬着他刃上的力量，甚至顺着刃身，向他本体蔓延而来！
程凡猛地转头，冰冷的眼神对上了那双惊骇的眸子。
左臂混沌漩涡全力运转，不仅抵挡了攻击，更开始反客为主！
“藏头露尾的东西，给我现形！”
他右拳如闪电般捣出，暗金色的拳罡撕裂空气，直轰对方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