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进方案递到技术科，立马吵开了锅。吴科长拍着桌子反对：“出口订单这么要紧，动设备要是出岔子，谁能担责？”傅景宸急得脸都红了：“不改造根本做不出合格件！现在试了二十个全废了，再拖下去订单才真黄了！”
两边僵了两天，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天下午，技术科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周振华工程师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个游标卡尺。他拿起方案，凑着窗户光看了半天，手指点着液压原理图：“思路没跑偏，加散热器稳油温，是个实在法子。现在不是争改不改，是得赶紧弄，别耽误了工期。”
有周工这话，方案很快批下来了。可新麻烦又冒出来——改造得停三天机，订单交货期只剩十天了。
“用我那台备用的m131w。”王师傅突然开口。他当时正坐在工位上擦千分尺，放下工具站起身，“改造的时候，其他磨床接着试，能抢一点是一点。”
这话一出口，满屋子人都愣了。王师傅那台备用磨床，平时盖着厚防尘布，一年都开不了两回，是车间精度最高的宝贝疙瘩。
“老王，这……”赵主任还想劝。
“就这么定了。”王师傅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刘莉，“改造你牵头，机修那边我去说，让他们配合你。”
让一个徒工领头改设备，这在红星厂还是头一遭。消息传到车间，立马炸开了锅。有人说刘莉运气好，有人说王师傅偏心，孙鹏听了，脸拉得老长，整天在磨床区晃来晃去，没个好脸色。
改造第二天一早就开工了。刘莉拿着图纸，跟机修师傅们一起拆油管、装散热器，每个零件都亲自核对。傅景宸一有空就过来，帮着算参数、调传感器，两人蹲在磨床边讨论，有时能聊到车间关灯。
“油管接口漏了！”下午刚装完散热器，机修的老张突然喊了一声。液压油顺着接口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旁边老李就嘀咕：“我早说不行吧，一个徒工还想指挥改设备。”
刘莉没慌，蹲下去摸了摸接口，又拿起换下的密封圈看了看：“是我没注意，这密封圈不耐油，仓库里有耐高温的，我去拿。”她跑着去仓库，没一会儿就拿了新密封圈回来，亲手拧好，漏油量立马止住了。
孙鹏在旁边看着，脸色更难看了。他原以为刘莉肯定搞砸，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更让他急的是，他偷来的图纸早就过时了，刘莉他们改的方案，比旧图完善多了。
第三天下午，改造到了最后一步——调试。车间里围了不少人，赵主任也来了，站在后面盯着。刘莉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按钮。磨床“嗡嗡”转起来，新加的散热器风扇也开始转，傅景宸拿着温度计，眼睛盯着数值：“油温45度！比以前低了12度！”
现场松了口气，可刘莉知道，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她亲自把工件装到卡盘上，启动磨削程序。砂轮碰到工件，发出“沙沙”的轻响，没一会儿就加工完了。傅景宸拿着千分尺量，报数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内孔圆度0.003毫米！光洁度够镜面要求！”
“成了！”赵主任激动地拍了下手，“这下订单有救了！”
可没等大家高兴完，突然“嘀嘀”的警报声响起——孙鹏操作的那台磨床，主轴部位冒起了黑烟！
“怎么回事？”赵主任脸色一下子变了，快步走过去。
孙鹏站在机床旁，脸白得像纸，手还在抖：“我……我不知道，刚开没一会儿就响了……”
王师傅也走了过去，打开主轴箱盖一看，里面的轴承都烧黑了：“你保养的时候没加油？”
“加……加了啊……”孙鹏支支吾吾的，不敢看王师傅的眼睛。
“保养记录上你签字了吗？”王师傅拿出记录本，翻到当天那页，上面干干净净的，没一个字。
后面调查组过来，不仅查出孙鹏没给主轴加油，还在他的工具箱里找到了刘莉丢失的那几张旧图纸。
“你还有什么说的？”赵主任把图纸摔在孙鹏面前，气得手都抖了。
孙鹏瘫坐在地上，头耷拉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当晚厂里就下了通知：孙鹏调离机加工车间，记大过一次；刘莉正式任命为车间设备员，管全车间的设备维护和革新。
刘莉站在自己改好的磨床前，手摸着导轨上的划痕——那是调试时不小心弄的。傅景宸走过来，递了瓶凉水给她：“恭喜你，设备员。”
刘莉接过水，笑了笑：“谢啦。不过以后要管这么多设备，得学的东西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