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把自己缩在那块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头骨后面，连神识都不敢往外探。外面那位白发杀神——疑似白虎帝君本尊——刚刚完成了一次“清场”，正拄着那柄门板似的巨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周身血红色的煞气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滚不休。那压迫感，比林凡在冥界见过的万年老鬼还要瘆人。
“公主殿下……您见多识广，现在这情况，有何高见？”林凡在识海里弱弱地求助。
凤瑶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但毒舌本色不改：“高见？本宫建议你原地兵解，争取下辈子投胎个脑子好使的。或者你现在走出去，试试高喊‘白虎帝君，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看他会不会用斧头给你削个苹果。”
林凡：“……” 他就知道问不出什么好话。
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这片所谓的“仙界战场”。刚才只顾着逃命和震惊，现在稍微定神，才发现这里的生存法则简直赤裸裸到令人发指。
远处，两个刚才还在联手对抗煞气侵蚀的修士，几乎在白发杀神离开视线的瞬间，就毫无征兆地向对方下了死手。剑光与法宝对撞，仅仅几个回合，较弱的一方便被一剑穿心，胜者麻利地搜刮走对方身上所有值钱物件，连那件法袍都没放过，然后迅速隐匿身形，消失在断壁残垣之中。
更远处，一道空间裂缝突然不稳定地扩张，喷吐出几块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矿石。几乎是同时，七八道身影从不同方向暴射而出，为了争夺那几块矿石，各种阴损招数齐出，打得比刚才围攻白发杀神时还卖力。最终，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家伙，用某种诡异的遁术抢到最大的一块，代价是留下了一条手臂和满地腥臭的毒血。
“这里的人……都疯了吗？”林凡看得心惊肉跳。
“疯？”凤瑶公主嗤笑，“这叫资源优化配置。此地能量狂暴，寻常功法难以吸收，想要修炼、活下去，只能去抢！抢别人炼化的精血，抢别人凝聚的魂核，抢那些从空间裂缝里掉出来的天材地宝！在这里，仁慈就是自杀。”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林凡突然感到一股阴冷的杀意从侧后方袭来。他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滚——虽然他练气期的身法在这里慢得像蜗牛。
“嗤！”
一道乌光擦着他刚才藏身的位置飞过，将他身后那块坚硬如铁的巨大骨骸腐蚀出一个大洞。
一个干瘦得像骷髅、眼窝里跳动着绿色鬼火的修士显出身形，舔了舔嘴唇，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嘿嘿，练气期的小崽子？真是稀罕物！正好给本座的万魂幡添个主魂！”
林凡头皮发麻，这老鬼至少是金丹期！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同时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摸，嘴里大喊：“等等！前辈且慢！我有话说！”
那鬼修一愣，随即狞笑：“想求饶？晚了！” 身形如鬼魅般追来。
林凡终于摸到了东西，不是法宝，而是朱雀残影给的那个小巧锦囊。他也顾不得许多，猛地转身，将锦囊对准追来的鬼修，大喊一声：“看暗器！”
鬼修下意识地一顿，以为是什么厉害法宝，却见林凡猛地一抖锦囊——噗！一大团带着奇异馨香的粉色烟雾劈头盖脸地喷了鬼修满头满身。
世界，瞬间安静了。
那鬼修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变得粉扑扑、还闪着细碎亮光的黑袍，又摸了摸自己变得光滑水嫩、毛孔都仿佛隐形了的脸颊，那两团鬼火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诡异的满意？
“这……这是何物？”鬼修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有点……清亮？
林凡也傻眼了，看着手里还在袅袅冒粉烟的锦囊，嘴角抽搐：“定……定妆散粉？还tm是带闪片的？！”
“废物！你扔他啊！砸他脸上！”凤瑶公主在识海里气得跳脚。
那鬼修似乎回过神来，虽然感觉皮肤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但被戏弄的怒火更盛，周身鬼气再次翻涌：“小辈！你找死！”
眼看鬼修又要扑上来，林凡慌不择路，猛地想起老赵给的鱼线还系在腰上，他抓住鱼线，对着虚空大喊：“赵老！救命！钓鱼啦！”
声音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显得微不足道。鬼修的利爪已经带着腥风抓到了林凡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那根看似普通的鱼线，突然绷得笔直，一股无形的巨力传来，林凡感觉自己像条被钓起的鱼，“嗖”地一下被拽得向后倒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鬼修的利爪。
鬼修一爪抓空，愣在原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天空中，一道不起眼的空间裂缝里，突然探出了一根……鱼竿的虚影？那鱼竿轻轻一甩，鱼线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缠绕住了那个还在发懵的鬼修。
鬼修：“？？？”
然后，鱼竿虚影猛地向上一提！
那金丹期的鬼修，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像一条真正的小鱼仔，被“钓”了起来，化作一道流光，“咻”地一下被拽进了那道空间裂缝里，消失不见。裂缝随即弥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原地残留的一丝粉色闪粉，证明着刚才那荒诞的一幕并非幻觉。
林凡一屁股摔在地上，惊魂未定，看着腰间的鱼线慢慢松弛下来，恢复原状。
“刚……刚才那是……”
“是那个钓鱼佬的手段。”凤瑶公主语气复杂，“看来他这鱼竿，不仅能钓鱼，还能钓鬼……甚至，说不定还能钓点别的什么。”
林凡摸着鱼线，心有余悸，又有点哭笑不得。老赵这远程支援，方式还真是……别致。
经此一遭，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这片战场的生存法则：这里没有规则，没有道义，只有弱肉强食和无处不在的死亡。而他要找的目标，是这片杀戮世界里最恐怖的那个存在。
他拿出罗盘，指针依旧死死地指向白发杀神离去的方向，那个煞气最浓郁的区域。
林凡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闪粉），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只是这一次，他更加警惕，不仅要注意天空掉下来的空间裂缝和能量风暴，还要提防地上随时可能冒出来杀人夺宝的“同行”。
这片破碎的战场，就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而他这只小蚂蚁，必须要穿过整个斗兽场，去唤醒那头最凶猛、已经彻底迷失的野兽。
前途，一片黑暗。不，是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