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昭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茶汤晃出细小的涟漪，映着她眼底发亮的光。“真……真的吗？”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生怕方才的应答是自己的错觉。
白慕笙看着她这副雀跃又谨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还怕我骗你？”指尖触到的肌肤温热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让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力道，“往后你若想来，便来便是。总比我日日赖到日晒三竿，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强。”
这话带着几分自嘲的慵懒，却让墨昭仪心头一紧。她低头看着白慕笙素色的袖口，忽然想起这房间里的简陋。没有精致的摆件，没有多余的被褥，连梳妆镜都只有一面小小的铜镜，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慕笙，你的房间……怎么这么简单？”她忍不住问出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若是缺什么，我去给你寻来，比如帮忙添置些锦缎被褥？”
白慕笙顺着她的目光扫过房间，眼底没什么波澜：“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何须那么讲究。我向来不喜欢繁杂的东西，这样倒清净。”话虽如此，她却注意到墨昭仪攥着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是真心替她在意。心中那股柔软的暖意又浓了几分，她伸手，轻轻覆在墨昭仪的手背上，“不必麻烦，有你送的热茶，便够了。”
手背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墨昭仪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白慕笙的掌心带着淡淡的凉意，却恰好抚平了她心头的慌乱，让她想起方才帮对方穿衣时，触到的腰腹肌肤的细腻。她慌忙抬眼，撞进白慕笙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晨光，温柔得让她几乎要溺进去。
“我……我这就去收拾茶杯！”墨昭仪猛地站起身，像是被烫到般收回手，抱着空茶杯转身就往桌案走，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她不敢回头，怕看到白慕笙戏谑的眼神，只能借着收拾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窘迫，指尖却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让她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白慕笙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浓。她缓缓靠回软榻，目光落在墨昭仪握着茶杯的手上。那双手纤细却有力，指腹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显然是日日勤学不辍的缘故。可方才帮自己穿衣、递茶时，动作却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这份细致，让她心头泛起异样的涟漪。
墨昭仪将茶杯放在木桌上，无意间瞥见桌角那本摊开的话本。书页停在“灵狐报恩”的章节，上面还沾着一根细小的发丝，显然是白慕笙昨夜看到一半睡着时落下的。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将发丝拂去，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想起自己房里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话本，是上次白慕笙见她喜欢，特意送的。
“你也看过这本？”白慕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好奇。
墨昭仪转身，脸颊还泛着浅红：“嗯，你送我的那本，我看到‘狐妖渡劫’那章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里面的灵狐，很像雪球。”
“哦？”白慕笙挑眉，坐起身来，“那你觉得，最后灵狐会跟恩人走吗？”
“我觉得会。”墨昭仪认真地回答，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恩人待它那般好，灵狐定然舍不得离开。”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白慕笙，心里悄悄补上一句，就像我舍不得离开你一样。
白慕笙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忽然笑了：“倒是跟我想的一样。”她伸了个懒腰，水蓝色外袍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腰腹，看得墨昭仪连忙移开视线，脸颊又烫了几分。
“对了，”白慕笙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认真了些，“凌素那边禁药盘查得紧，你往后去厚土峰，若看到有人灵力浑浊、言行诡异，记得多留意些。不必硬拼，回来告诉我便可。”
墨昭仪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白慕笙愿意让她参与这件事，甚至信任她能留意异常，这是否意味着，在对方心里，自己不只是个需要照顾的晚辈，更是能并肩应对麻烦的人？“我知道了！”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坚定，“我会仔细留意，绝不会让保研丹的事再发生！”
白慕笙看着她发亮的眼眸，满意地点点头：“有你在，我放心。”
这句话像是一颗蜜糖，瞬间甜透了墨昭仪的心。她站在桌案旁，看着白慕笙靠在软榻上的模样，阳光洒在对方身上，将水蓝色外袍染得暖意融融，连发丝都泛着浅金色的光泽。
“那……我先去练剑了，晚点再来看你。”墨昭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带着几分轻快。
白慕笙挥挥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去吧，别太累了。”
墨昭仪点点头，转身朝着房门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白慕笙正低头翻看着那本话本，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长睫垂落，模样温柔得让人心动。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连带着院中的灵兰香，都仿佛变得更甜了。
墨昭仪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院外，房门便被轻轻“扒拉”了一下，伴随着细碎的爪垫摩擦声。白慕笙抬眼望去，只见雪球顶着一身雪白的绒毛，正用前爪扒着门框，脑袋歪着往里探，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偷溜进来的小贼。
“进来吧，小机灵鬼。”白慕笙笑着招了招手，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雪球立刻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进来，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小白花。它径直扑到软榻边，后腿蹬了蹬，试图跳上去，却因为个子太矮，只扒到了锦被的一角，发出“呜呜”的轻哼声，模样又憨又可爱。
白慕笙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将它抱到软榻上。雪球立刻蜷到她腿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毛茸茸的尾巴还在轻轻扫着她的衣摆，满是依赖的模样。
“刚去哪玩了？”白慕笙指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感受着掌心柔软的绒毛，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本摊开的话本上，书页还停在“灵狐报恩”的章节，画里的灵狐正依偎在恩人身边，与腿边的雪球渐渐重叠。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雪球，语气带着几分认真：“雪球，你想修炼吗？”
雪球蹭着她手心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望着她，黑眼睛里满是疑惑，像是没听懂“修炼”二字的意思。它歪了歪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白慕笙的指尖，发出一声软糯的“嗷呜”，像是在询问。
“修炼了，就能化形，能说话，还能保护自己，甚至……保护想保护的人。”白慕笙耐心解释着，指尖划过雪球的耳朵，“就像话本里的灵狐那样，能陪在在意的人身边更久。”
雪球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忽然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尾巴又开始轻轻摇晃，还主动将小爪子搭在她的手上，像是在点头应下。它虽不通人言，却能感受到白慕笙话语里的温柔，更明白“能陪更久”这几个字的意思。
它想一直待在白慕笙身边，待在有墨昭仪、有灵兰香的静心院里。
看着雪球乖巧的模样，白慕笙眼底泛起笑意。她将雪球轻轻放在软榻内侧，让它靠在枕头上，然后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引。指尖瞬间泛起淡蓝色的灵光，周围的灵气仿佛受到牵引，缓缓汇聚到她掌心，形成一缕缕纤细的光丝，在空气中轻轻浮动。
这是她第一次为妖族推演功法。此前为墨昭仪、凌清妍她们推演时，只需根据人类修士的经脉走向、灵根属性调整功法细节，熟稔得很。可妖族的修炼体系与人类截然不同，灵狐一族以神魂为引、以血脉为基，需兼顾绒毛下的隐脉与妖丹的蕴养，推演起来要更费心神。
白慕笙眉心微蹙，指尖的灵光渐渐变得浓郁。她闭上眼，神识沉入体内，调动自身修为模拟灵狐的修炼路径，从妖丹凝聚灵气，到隐脉流转，再到神魂滋养，每一个步骤都细细打磨，生怕出现半点偏差。软榻旁的灵气愈发浓郁，甚至在她周身形成了淡淡的光雾，将她与雪球轻轻笼罩。
相较于为人类推演时的行云流水，这次的速度确实慢了些。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白慕笙才缓缓睁开眼，眉心的蹙痕渐渐舒展，指尖的灵光也稳定下来，化作一本虚幻的、由光丝构成的功法册页，悬浮在雪球面前。
“成了。”她轻声说道，指尖轻轻一点那本光丝册页。册页立刻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缓缓飘向雪球的眉心，顺着它的天灵盖渗入体内。
雪球起初还乖乖趴着，待光点渗入时，它忽然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更响的呼噜声，毛茸茸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像是在吸收功法的力量。它身上的绒毛渐渐泛起淡淡的银光，连黑眼睛里都仿佛有灵光在流转，模样愈发灵动起来。
片刻后，光点彻底融入雪球体内，它才缓缓睁开眼，对着白慕笙晃了晃尾巴，然后起身，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满是欢喜与感激。虽还不能说话，却能清晰感受到它情绪里的雀跃。它能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正顺着某种奇特的路径缓缓流动，那是属于“修炼”的气息。
“这功法叫《灵狐蕴神诀》，适合你这种天生神魂纯净的灵狐。”白慕笙抱起雪球，让它坐在自己腿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往后每日晨起，跟着灵气运转一遍，慢慢来，不急。”
雪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指尖，然后蜷回她怀里，闭上眼睛，似乎开始尝试运转功法。软榻上，一人一狐相依着，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将雪白的绒毛与水蓝色的衣摆都染成暖金色，空气中的清冽冷香与淡淡的狐毛香气交织，温馨得让人不忍打扰。
白慕笙低头看着怀中乖巧的雪球，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她想起墨昭仪方才雀跃的模样，想起雪球此刻依赖的姿态，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难得的暖意。
曾几何时，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疏离包裹自己，可如今，静心院里有了盼着送早安茶的昭仪，有了黏人的雪球，连这简陋的房间，都渐渐有了“家”的模样。
窗外的灵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晨光渐浓，将静心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染得温暖。软榻上，白慕笙轻轻抚摸着雪球的绒毛，目光望向院外。墨昭仪应该在演武场练剑了吧？不知今日的剑招，是否比昨日更坚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