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
唐珏眼皮沉得要命，还没完全睁开，先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额头上。
皱着鼻子蹭了蹭，触感是柔软的布料……
等等。
猛地睁眼，周燃近在咫尺的脸撞进视线，呼吸均匀，下巴线条清晰得过分。
唐珏瞬间僵住。
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清醒了。
昨晚……发生什么了？
记忆像被水泡过的纸，模糊一片。
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目光却死死黏在周燃的嘴角——
那里，明晃晃一道细小的破口，结了层薄薄的血痂。
操。
“唐小珏……” 主卧门开了，齐理顶着鸡窝头，脚步虚浮地飘出来，嗓子跟砂纸磨过似的，“你……你感觉咋样？”
齐理揉着太阳穴，龇牙咧嘴，一副随时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施屿和聂淮紧跟在他身后。
聂淮视线在唐珏和周燃之间扫了个来回，语气平静：“唐珏怎么样？”
施屿没吭声，就站在那儿，目光沉沉地落在唐珏脸上，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嗯……” 唐珏含糊地应了一声，感觉脑子还在宿醉的泥潭里打转。
他几乎是弹开的，手忙脚乱地从周燃怀里把自己拔出来，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周燃带倒。
周燃被他这动静弄醒了，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
那双平时沉静的黑眸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雾气，目光下意识地先落在唐珏脸上，停顿一秒，然后才转向门口的三人组。
他似乎没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对，只是抬手，指腹极其自然地蹭过自己嘴角的伤口。
那动作很轻，但落在唐珏眼里，简直像慢镜头。
“早。” 周燃的声音有点哑，听不出情绪。
“早个屁……” 齐理有气无力地嘟囔，一屁股歪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我嗓子……废了……唐小珏你昨晚……”
齐理话没说完，被施屿一声听不出温度的冷哼截断。
施屿抱着胳膊，眼神从唐珏烧红的耳根滑到周燃破了的嘴角，最后定格在周燃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睡得挺好？” 施屿声音不高，却硬邦邦的，“看来酒量见长，啃得也挺狠。”
“什么？” 唐珏脑子还像一团浆糊，没反应过来。然后施屿那句话猛地砸进耳朵——
“啃得也挺狠”。
他瞬间僵住，眼睛瞪圆了，看看施屿那张冷脸，又看看齐理拼命眨巴的眼睛，最后目光死死黏回周燃嘴角那道新鲜的小口子上。
“这……这……这不会是我干的吧！” 声音都劈叉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门口三人组动作整齐划一地点了头，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然呢？还能有谁？
齐理甚至用口型无声地比了个“就是你”，配上痛心疾首的表情。
“……” 唐珏感觉一股热气“轰”地冲上头顶，耳朵尖烫得要命。
飞快地瞟了一眼周燃，对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那眼神……啧。
唐珏干巴巴地挤出两声笑，恨不得原地消失：“哈……哈哈……喝多了，喝多了……”
唐珏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再看任何人，尤其是周燃嘴角那道碍眼的伤。
客厅里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窗外雨声滴滴答答，跟唐珏此刻疯狂擂鼓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周燃忽然动了。他微微偏过头，温热的呼吸毫无预兆地喷在唐珏敏感的耳廓上，压低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得像羽毛搔刮：
“唐珏同学……” 那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是第二次了……你要负责。”
唐珏整个人一激灵，猛地扭头看他，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看着周燃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嘴角那点破口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负责？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图书馆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他还没忘记？
这、这节奏不对啊……不应该是自己这只猫在钓鱼吗？
怎么感觉小狗反手把鱼钩甩自己身上了？
唐珏脑子里噼里啪啦炸开了花，愣愣地看着周燃那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格外专注的脸，足足有三秒。
然后，一股更猛烈的热意从脖子根一路烧上脸颊。
唐珏喉结滚动了一下，在施屿几乎要冻死人的注视下，在齐理突然瞪大的眼睛和聂淮微微挑起的眉毛前，硬着头皮，声音有点发飘，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负……负责就负责……”
客厅的空气跟冻住了一样。
周燃那句低语和唐珏磕巴的回应，像颗炸弹扔进死水。
齐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宿醉的头痛瞬间飞走，内心疯狂刷屏：
我靠！唐小珏牛逼！真拿下了？！燃哥以后是不是得听你的？打牌敢赢我你就让他跪键盘！
齐理嘴角疯狂上扬，差点笑出声，赶紧用破锣嗓子假装咳嗽：“咳咳！那啥……负责好，负责好啊！”
聂淮眉毛一挑，视线在周燃气定神闲的脸和唐珏红透的耳根之间打了个来回，最后落在旁边浑身冒冷气的施屿身上。
心里就一句：
噢吼，施屿这好大爹，辛辛苦苦养的猪，看来是真要跟这颗水灵白菜跑了。
聂淮嘴角勾起一点微妙的弧度，没说话，就抱着胳膊看戏。
施屿的脸彻底黑了。
周燃那副愿者上钩的淡定样，还有唐珏那傻乎乎往套里钻的负责就负责，看得他太阳穴直跳。
自家猪被白菜拱了？还是白菜主动伸脖子让猪拱？！
施屿盯着周燃嘴角的伤，眼神冷得能掉冰渣，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抱臂的力道又紧了三分。
唐珏说完那句就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我靠我靠我靠！我在说什么东西！脑子被酒精泡发了吗？！
脸上烫得能煎蛋，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周燃，更不敢看施屿那张阎王脸，只能死死盯着地毯上某个不存在的污点，假装自己是个蘑菇。
周燃把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唐珏那副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
他嘴角那点破口似乎都不疼了，心里就一个念头，清晰又愉悦：
嗯？小猫自己放的鱼饵，我这自愿上钩的，有什么问题？
周燃看着唐珏通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点，也没再说话，就那么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一副我等着你负责的坦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