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枫于滨海西郊以雷霆之势碾压三名“神榜”高手,其“龙皇”之名再次震动全球暗世界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另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暴,正在那座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林氏祖宅中酝酿。
京都林家大宅,深藏于西山脚下,并非极尽奢华的现代庄园,而是一片占地广阔、历经风霜的古老建筑群。青砖灰瓦,飞檐斗拱,古木参天,处处透着一股沉凝厚重、不怒自威的世家气度。寻常时候,这里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唯有家族核心成员齐聚之时,那无形中散发的压力,才能让人感受到这平静表象下所蕴含的、足以影响一方格局的庞大能量。
今夜,林氏祖祠旁那间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方能进入的“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巨大的紫檀木雕花长桌两侧,坐满了林家的掌权者。上至须发皆白、闭目养神的长老,下至正值壮年、手握权柄的各方主事,无一缺席。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的淡淡气息,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几乎凝滞的压抑。
长桌主位,端坐着一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虽已略显浑浊,但偶尔开阖间,那历经沧桑、洞察世情的锐利光芒,却能让在座所有人心头一凛。他便是林家当代家主,林震天,也是林枫血脉上的祖父。
此刻,议事堂中央,一名身着劲装、气息精悍的中年男子,正垂首躬身,声音清晰地汇报着刚刚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关于滨海西郊废弃工厂一战的详细情报。当听到“龙皇”林枫如何轻描淡写废掉三名“神榜”高手,如何将那蕴含着无上龙威的战斗影像传遍暗网,以及“神谕”组织如何震怒却又暂时偃旗息鼓时,整个议事堂内,响起了一片难以抑制的倒吸冷气之声!
“嘶……三名‘神榜’……就这么……废了?”
“那林枫……他当真是当年那个被……被驱逐的……”
“‘龙皇’……他竟然真的是那个‘龙皇’!几年前搅得西方暗世界天翻地覆的‘龙皇’!”
“此子……此子竟已成长到如此地步?!”
惊骇、难以置信、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恐惧,在众人脸上交织。他们大多知晓林枫的存在,但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那不过是一个因父母“过错”而被家族放弃、流落在外、侥幸有些武力(盘龙山道之事已有耳闻)的弃子罢了。即便听闻他与苏氏集团有些关联,在滨海闹出些风波,也大多认为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可如今,“龙皇”之名,携碾压“神榜”之威,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开了他们的认知!这已不是“有些武力”,这是足以撼动一方格局、令顶级暗世界组织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力量!林家虽为京都豪门,底蕴深厚,但面对这种个人伟力近乎通神的存在的敌意,也不得不感到脊背发凉!
“都安静!”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开口的是坐在林震天下首左侧的一名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与林震天有几分相似,但眉眼间多了几分刻薄与阴沉。他便是林枫的大伯,林宏远,也是如今林家内部,对林枫敌意最深、主张强力打压的一派代表人物。
“不过是一介武夫,逞匹夫之勇罢了!”林宏远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他得罪的可是‘神谕’!那种传承悠久的古老组织,底蕴深不可测,岂会善罢甘休?我看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我们林家,堂堂百年世家,难道还要去巴结一个被家族除名、只会惹是生非的弃子不成?传出去,岂不让京都各大世家笑掉大牙!”
他这番话,立刻引来了几位与他交好、或是同样对林枫抱有敌意的主事附和。
“宏远说得在理!此子心性狠辣,目无尊长,对家族毫无归属感,甚至屡有敌意(指盘龙山道羞辱林天傲及后续商业打击),岂能轻易接纳?”
“不错,他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是站在火山口上!‘神谕’的报复必然雷霆万钧,我们此时与他扯上关系,无异于引火烧身!”
“况且,天傲侄儿被他害得如今在家族举步维艰,这笔账还没算呢!”
提到林天傲,林宏远的脸色更加难看。林天傲是他这一脉最出色的后辈,如今却因接连败于林枫之手,连累其父林镇岳失势,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这让他如何不恨?
“父亲,”林宏远转向主位的林震天,语气“诚恳”地说道,“我认为,我们非但不能接触他,反而应该划清界限,甚至……可以暗中给‘神谕’提供一些便利,借他们的手,彻底消除这个不安定因素!此子存在,对我林家声誉和稳定,始终是个威胁!”
此言一出,议事堂内顿时分为两派,争论之声再起。一派支持林宏远,主张强硬,借刀杀人;另一派则较为谨慎,认为林枫展现出的实力太过恐怖,不宜为敌,至少不应主动激化矛盾。
端坐主位的林震天,始终闭目不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权衡着什么。直到争论声渐歇,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汇聚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眸,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停留在争论的核心——林宏远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宏远,你的意思,是让我林家,去做那西方蛮夷的刀?去帮着外人,对付我林家的血脉?”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林宏远瞬间脸色一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连忙起身,躬身道:“父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家族大局着想……”
“大局?”林震天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深沉的失望,“什么是大局?大局就是,一个体内流淌着我林家血脉,并且拥有着足以让‘神谕’都暂时退避、让全球暗世界重新审视东方力量的人,如今正站在我林家的对立面!而你,却还在想着如何内斗,如何借外人之手,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林震天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支持林宏远的一派,纷纷低下了头。
“此子,名枫,乃我儿镇南之子。”林震天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尘封的往事,“当年之事,孰是孰非,如今已难定论。但他身上流的,是我林家的血!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如今,他羽翼已丰,锋芒毕露。与其与他为敌,让外人看笑话,让我林家平白树此大敌,不如……尝试缓和关系。”
“父亲!”林宏远急切抬头,还想争辩。
“不必多言!”林震天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长桌另一端,一位一直安静坐着、气质温婉娴静的中年美妇身上,“静雅。”
被点名的美妇抬起头,她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穿着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容貌清丽,眉眼间与林枫竟有几分神似,眼神清澈而睿智,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平和。她便是林枫已故父亲林镇南的亲妹妹,林枫的亲姑姑,林静雅。这些年来,她在家族中并不掌实权,醉心于书画和教育,但在家族内部,却因其善良公允的品性和独特的洞察力,颇受尊敬,即便是林震天,也时常听取她的意见。
“父亲。”林静雅起身,微微欠身。
“你与那孩子,毕竟血脉最近。”林震天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许,“由你代表家族,去一趟滨海。不要提任何让他回归家族之类的条件,那只会激起他的反感。只需表达家族的……歉意与善意。告诉他,京都林家,永远是他的根。过去种种,是家族亏欠了他父亲,也亏欠了他。”
林静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轻轻点头:“静雅明白。我会尽力而为。”
“很好。”林震天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在脸色铁青的林宏远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警告的意味,“此事,就此定下。静雅代表家族前往滨海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更不得暗中阻挠!否则,家法处置!”
“是!”众人齐声应道,无人敢再提出异议。
会议散去,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开议事堂。林宏远走在最后,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看着林静雅离去的那抹素雅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决绝。
回到自己的书房,林宏远立刻屏退左右,反锁了房门。他走到书架旁,挪动一本看似普通的古籍,露出了后面一个极其隐秘的保险柜。输入复杂的密码和虹膜验证后,他从中取出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卫星电话。
他快速拨通了一个经过无数次加密转接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是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是我。”林宏远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狠厉,“计划有变,老头子派了林静雅那个贱人去接触那小杂种了。”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似乎在等待下文。
“不能让她们接触!”林宏远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林静雅手里,肯定有她那个死鬼哥哥和嫂子留下的东西!万一让她打动那小杂种……我们在家族里就再无立足之地!”
“你的意思?”一个经过处理的、非男非女的电子合成音终于响起,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加快行动!”林宏远眼中凶光闪烁,“在林静雅抵达滨海,见到那小杂种之前,我要听到‘神谕’的‘神罚’再次降临的消息!这次,必须成功!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他们’配合行动,哪怕付出一些代价!”
“……如你所愿。”电子合成音沉默了几秒,给出了回应,“但代价,会翻倍。”
“可以!”林宏远毫不犹豫,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只要能让那小杂种彻底消失,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结束通话,林宏远将卫星电话小心翼翼地放回保险柜,脸上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绝不允许林枫活着回到林家,更不允许有人动摇他这一脉在家族中的地位。为了权力,他不惜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而在林家大宅的另一处幽静院落里,林静雅并未立刻收拾行装。她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轻轻摩挲着一块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造型古朴,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这是她哥哥林镇南当年离开家族时,偷偷塞给她的。
她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侄儿林枫如今成就的欣慰与骄傲,有对当年往事不堪回首的痛惜,更有对此次滨海之行的深深忧虑。
她知道林枫对林家的恨意有多深,那是在童年时期就被刻下的烙印,伴随着父母的不幸与多年的流离失所。简单的歉意和善意,恐怕难以化解他心中的坚冰。
她轻轻拉开书桌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保存得极好的、略显陈旧的紫檀木盒。打开盒子,里面并非什么贵重珠宝,而是一些泛黄的照片、几封字迹娟秀的信笺,以及一支早已不再流行的老式钢笔。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信笺,眼中泛起一丝泪光。
“镇南哥哥,芸汐嫂子……”她低声喃喃,“我会去见小枫,会把你们来不及说的话,来不及给的爱……都带给他。只希望,这孩子……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他自己一个……解开枷锁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收好,放入行李的最深处。那里面的东西,或许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是揭开过往迷雾的钥匙,也是连接那份断裂亲情的……唯一桥梁。
京都的风,吹过西山,带着山雨的湿意。林静雅的滨海之行,注定不会平静。而林枫,在即将迎来这位特殊客人的同时,也将被迫直面那段被他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关于父母的往事。家族的纷争,暗处的杀机,与情感的激流,即将在滨海这座城市,再次交汇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