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 高振国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不害人,人就害我。我要是不往上爬,就永远只能住在漏雨的土坯房里,永远只能看着你和惠兰站在高处,永远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又燃起偏执的火焰:“我没错!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我只是想和惠兰在一起!是你们,是这个社会,把我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振邦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中山装,声音平静却坚定:“高振国,我承认,你对惠兰的感情里,或许有几分真心。你绑架她这么长时间,没有让她受外伤,也没有让她饿肚子,看得出来,你确实把她照顾的很好。”
高振国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仿佛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可苏振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得意瞬间消失:“但你根本不了解惠兰。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锦衣玉食,不是什么安稳无忧的日子。“
”她想要的,是两个人能携手并肩,不管是穷是富,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能互相尊重、互相扶持。她当年选择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家境好,也不是因为我有文化,是因为她觉得,我能和她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他的目光落在高振国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当年从国外回来,看到你对惠兰的追求那么热烈,我其实是有危机感的。是惠兰告诉我,她相信我,相信我们能一起把日子过好。”
高振国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苏振邦打断:“还有,你说你爱她,可你却用迷香毁了她的记忆,让她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不是爱,这是自私,是占有。”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掷地有声:“高振国,我最后告诉你一次 —— 惠兰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你们之间,或许曾经有过同学之谊,但从今往后,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苏振邦转身就走,没有再看高振国一眼。
高振国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的偏执和愤怒彻底爆发,他猛地拍案而起,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苏振邦!你别得意!”
两名守在门口的士兵立刻冲进来,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椅子上。
高振国挣扎着,嘶吼着,声音里满是不甘和疯狂:“惠兰现在只记得我!她醒来的时候,喊的是我的名字!她这辈子都只会记得我!苏振邦!”
他的嘶吼声在审讯室里回荡,尖锐得像玻璃破碎的声音。
苏振邦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能想象到高振国此刻的样子,可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对林惠兰的心疼 —— 这个男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陆霆琛一直站在走廊里等他,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上去:“爸,没事吧?”
苏振邦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没事了。”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振邦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满是对林惠兰的牵挂 —— 他不知道妻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不知道她还要多久才能变回以前那个开朗爱笑的女人。
“爸,别太担心。” 陆霆琛看出他的心思,轻声安慰道,“晚晚的针灸和药方都很管用,妈已经有反应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恢复记忆。”
苏振邦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嗯,我相信晚晚,也相信惠兰。我们一家人,一定能挺过这个难关。”
吉普车驶离部队时,苏振邦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不管付出多少努力,他都要帮林惠兰恢复记忆,都要让她重新想起这个家,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而高振国,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他罪有应得。
审讯室里,高振国被重新按在椅子上,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可眼睛里却依旧藏着未熄的火焰。他喃喃自语:“惠兰会记得我的…… 她一定会记得我的……”
守在一旁的士兵看着他偏执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见过太多像高振国这样的罪犯,因为自己的野心和自私,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到最后却还在为自己找借口,不肯承认错误。这样的人,最终只会被自己的执念吞噬,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秋风,依旧在审讯楼外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像在诉说着这个季节的萧瑟。
高振国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 那里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连飞鸟都很少掠过。
自从被判处死刑的消息传来,他就很少说话了。
白天蜷缩在角落,夜里睁着眼睛到天亮,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着自己的一生。最常浮现的,是他第一次见到林惠兰的场景。
他刚从乡下转来,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站在教室门口,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就在他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你好,我叫林惠兰,坐在你旁边吧?”
他抬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穿着碎花衬衫,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从那一刻起,林惠兰的样子,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
后来他才知道,林惠兰和苏振邦是青梅竹马。
“公平竞争?” 高振国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在空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振邦说他本该公平竞争,可苏振邦哪里知道,从林惠兰笑着说 “我心里早就只有振邦了” 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