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带着花香拂过四阿哥府的庭院，草木葱茏，一派生机勃勃。
近来，清仪察觉到身体有些微妙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月事迟了，起初她以为是此界凡躯的寻常波动，并未在意，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敏锐地感知到体内气血运行悄然转变，不再只是单纯滋养己身，而是分出一股暖流，稳稳汇向小腹，形成一个新的循环。
更让她注意的是灵力的流转，那原本在经脉中顺畅运行的能量，竟也被这新生的循环吸引，分出一缕极细却精纯的灵力，如同温润的春雨，悄然滋养着那方寸之地。这种气血与灵力共同孕育的感觉，与她认知中的孕相完全吻合。
这日午后，趁着胤禛去户部观摩学习，寝室内只她一人。清仪静心凝神，分出一缕神识，小心探入小腹。
那是一个奇妙的微观世界。一团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光在那里静静闪烁。她的气血与灵力如同无形的纽带，与这光芒紧密相连。
“原来此界生灵孕育之初，是这般模样。”清仪的神识注视着那团微光，心中泛起一丝研究者的兴味。“有趣。”她客观地评估着这个意外发现，至于为人母的激动？对曾追寻大道的元君而言尚显遥远，她更关心这会对修炼产生何种影响。
她未声张，只是默默调整修炼，将更多温和灵力用于滋养那团光，同时更勤勉地吸收胤禛身上那温暖磅礴的龙气，她发现，龙气对这小生命的滋养效果极佳。
清仪自认掩饰得当，依旧每日看书、散步、偶尔与胤禛聊养生，但细微变化逃不过某位重生者日益敏锐的眼睛。
胤禛发现，他的小福晋近来格外容易疲倦。
以往她虽安静，眼神总是清亮专注。可这几日，她坐在窗边看书时，常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有次他傍晚回来，发现她在榻上睡得正沉，夕阳映着她恬静睡颜，带着几分脆弱，让他心头一紧。
“福晋近日可是身子不适？”这日晚膳时，胤禛看着对面小口喝汤、眉间带着倦意的清仪，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自己未察觉的紧张，“瞧你总是嗜睡。”
清仪抬眼，对上他关切目光，心下权衡。“嗜睡？应是孕育消耗所致，正常。”她放下汤匙，语气平淡：“劳爷挂心，妾身无事，只是春困贪睡。”
“春困？”胤禛眉头微蹙，显然不信。他前世子嗣不丰，但对女子有孕的征兆并非一无所知。嗜睡、月信迟来，这些念头闪过，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
巨大期待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是晖儿吗？是他那个早夭的嫡子弘晖，要回来了吗？
不，不能急，万一不是，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带着坚持：“还是请太医瞧瞧稳妥，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连忙应声。
“去，请太医院孙太医过来一趟，给福晋请个平安脉。”胤禛吩咐道，目光紧锁清仪。
清仪本想拒绝，觉得凡间太医岂能窥得灵胎之妙？但转念一想，此界皆循此例，也罢，入乡随俗。
于是她微微颔首：“但凭爷安排。”她这副过于平静的模样，反而让胤禛心中更笃定几分。
等待太医的时间格外漫长，胤禛拿着书，却一字未读，前世记忆与今生期盼交织，弘晖稚嫩笑脸，病榻前苍白小脸，福晋悲痛的眼神，一幕幕闪过，让他掌心微湿。
清仪则淡定如常，甚至默默运转小周天，将龙气梳理导向小腹那团微光。约莫半个时辰，苏培盛领着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孙太医匆匆进来。
“老臣孙之鼎，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孙太医不必多礼，”胤禛抬手虚扶，语气尽量平稳，“福晋近日嗜睡，精神不济，劳烦仔细瞧瞧。”
“是，四阿哥。”孙太医恭敬应下，取出脉枕。清仪伸出手腕。孙太医凝神，三指搭脉。
室内寂静，胤禛不由自主屏息，紧盯孙太医表情。
孙太医初时如常，片刻后眉头微动，指尖调整，按得更仔细。表情渐凝，随即舒展，眼中闪过讶异，继而涌上喜色。
他反复切脉确认，收回手，起身对胤禛深揖，脸上笑开花，声音洪亮激动：“恭喜四阿哥！贺喜四阿哥！福晋这是喜脉！脉象流利圆滑，如盘走珠，乃是滑脉！依老臣看，福晋身孕已近两月！四阿哥大喜啊！”
喜脉二字如惊雷炸响，虽早有猜测，但当期盼已久的消息被太医亲口证实，巨大喜悦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胤禛所有冷静！
是他的晖儿！他的嫡子！回来了！
前世失去的痛楚与今生失而复得的狂喜猛烈交织，冲击心口。他猛地站起，动作太急带倒茶杯也浑然不觉。
几步跨到榻前，一把紧紧握住清仪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蹙眉。手心滚烫，带着轻颤，那双素来沉静的凤眸此刻亮得惊人，翻涌着激动、不敢置信、几乎溢出的狂喜。
“清仪，听到了吗？喜脉！我们有孩子了！是我们的孩子！”声音因激动沙哑异常，眼眶不受控制泛湿，死死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和这好消息刻进骨血。
前世弘晖夭折的阴影，在这一刻，被强烈希望之光驱散大半。
清仪被他激烈反应弄得一怔，手腕传来滚烫温度和颤抖，她抬眸，对上那双盈满狂喜与复杂情绪的眸子。
“不过是确认生命孕育，何至如此？”她不解，“凡人对子嗣执念，果然深重。”
但看着他失态模样，那紧握的手传递来的不仅是力道，还有滚烫的期盼。这感觉，与她独自修炼、冷静内视时截然不同。
她沉默片刻，终究未抽回手，任由他紧握，看着他眼中几乎落下的泪，心中那潭平静千年的湖水，似被投下极小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