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宴会厅门前。
方译琛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为宁妤拉开车门。他的指尖在门把上顿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迟疑，只有他自己明白缘由。
一只深蓝色高跟鞋优雅踏出，脚踝处的水晶链在闪光灯下折射出细碎光芒。宁妤微微倾身，藏蓝色绸缎礼服完美贴合她的身形。灰蓝色长发挽在颈侧，发髻间点缀着娇艳的蓝玫瑰，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平添几分慵懒风情。
她每迈出一步，裙摆便如流动的星河摇曳生姿。周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宁妤吸引。
“方总今晚的女伴是谁？”
“好像是那个很火的模特……”
“天啊，她穿的是Indigo高定！”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不远处的莫雨恩眯着眼睛打量她：“凭什么她能穿……”
宁妤抬眸，恰好与她的视线相撞。她冲对方微微一笑，莫雨恩竟愣了片刻，低声自语：“还挺好看……”
方译琛垂眸看她：“裙子很衬你。”
“谢谢。”宁妤挽上他的手臂，指尖虚虚搭在西装面料上，刻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宁小姐，借一步说话？”莫雨恩端着一杯香槟走近，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
“当然。”宁妤稍稍提起裙摆，侧头方译琛递去一个眼神，随即跟着莫雨恩走向人稍微少些的角落。
“听说宁小姐前些天的外景拍摄，遇到了一点……困难？”莫雨恩开门见山，语气听起来很是关切。
宁妤看着她的眼睛：“一点小麻烦而已。”
莫雨恩没有就此打住：“是吗？可我听说，不止拍摄……你手头那几个刚刚谈妥的合作，可还顺利？”
“合作……”宁妤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晃动手中的酒杯，“坦白说，并没有预想中顺利。但毕竟我刚回国，有许多需要学习和适应的地方。至于合作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我又挡住了谁的路，”她抬起眼，依旧保持着微笑，“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深究。”
莫雨恩脸色微变，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她扬起下巴警告：“宁小姐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自己还没到达那个高度，就该安安分分地一步步来。不要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机，去抢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抢？”宁妤脸上的笑容消失，她重复着这个字，“我没有去抢夺过你的任何东西。我更没有心狠手辣到，想要了别人的命……只因为那个人，是你所认为的竞争对手。”
她看着莫雨恩闪躲的眼睛，语气平静：“可是，莫雨恩，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从未把你当成过敌人。从来都没有。”
莫雨恩看着她出了神。
父亲明明怒气冲冲地告诉她，宁妤不知天高地厚，直接找到合作方高层提议换掉代言人。可看着宁妤的眼神，她根本不像在撒谎。
而且，要了她的命？她明明只说要给宁妤一点颜色看看，最好让她那个悬崖拍摄搞砸，吃点苦头……但她没想过要涉及到性命。
莫雨恩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她试图理清父亲话中的真实性，宁妤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怔怔地看着宁妤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她说起合作不顺时的样子，一种复杂的情绪缠上来。
那不仅仅是怀疑，还夹杂着莫名的心疼。
她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宁妤。甚至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某个人的帮凶。
……
宁妤回到方译琛身边，某位制片人走过来举杯：“方总好眼光，宁小姐比杂志上还要耀眼。”
方译琛轻轻碰杯：“是裙子挑人。”
宁妤脸上挂着微笑，这样的恭维她听得太多，早都免疫了。她总能熟络的跟人聊上几句，不卑不亢地回应着旁人投来的目光。或许因为她太过耀眼，也可能是有人想借机和方译琛攀关系，寒暄的人越来越多，好在宁妤能巧妙周旋。
至少在没有看到那颗戒指之前，她是这样的……
“那是姜佑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宁妤抬头看向入口，姜佑程一身黑色西装，身旁的徐清一袭白裙挽着他胳膊，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刺得人眼疼。
她参加这个活动，压根儿没想到姜佑程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他的未婚妻。
即便已经见过，即便心里清楚姜佑程有未婚妻，宁妤以为自己能放下，以为那些往事都能过去。但当真正感受到他要永远离开自己的时，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放不下，
也过不去。
视线变得模糊，眼前所有事物渐渐重影，宁妤很想转身逃离这个地方。
“宁妤？”
宁妤眨眼，一滴泪砸下来。她愣住，抬手摸了摸脸颊。
该死，她居然在哭。
方译琛不动声色地叫停了谈话，转向宁妤，递来一方手帕：“不舒服？”
宁妤仓促地擦拭：“眼睛进东西了。”
方译琛顺着她先前的视线看去，片刻后侧身挡住那道身影：“要不要先走？”
“不用。”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他。
他揽住宁妤的腰，带着她转向另一个方向，宁妤想挣脱，在抬头时跟方译琛对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别回头，他在看你。”
“你开口，随时都可以走。”
宁妤明艳一笑，跟刚刚判若两人：“为什么要走？”
她主动挽上方译琛的手臂，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徐清突然开口：“宁小姐的蓝玫瑰真特别。”
宁妤驻足，正眼看向这个“未婚妻”，她长得温婉，眉眼柔和，明明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类型。
“谢谢，”宁妤抬手碰了碰发间的蓝玫瑰，唇角勾起，“毕竟……”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姜佑程突然抬头。
这次，宁妤看清了他的目光，那是她熟悉的目光。
方译琛打断她的思绪：“李董一直想认识你。”
宁妤转身离开，听到姜佑程压低的声音：“别招惹她。”
方译琛挡住她看姜佑程的视线：“你脸色很差，我送你回去。”
“我没事的。”
方译琛伸手取下她的耳坠，宁妤瞬间觉得松脱了一半。
“是我邀请你的，有责任照顾你。”他声音温柔下来，“就当是为了这条裙子。弄脏了可惜。”
“那我想一个人呆着。”宁妤有些不耐烦，但说完就后悔了。她有些慌乱的抬头，方译琛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此刻像在讽刺她的不知好歹。
最后宁妤硬着头皮点头。离开时姜佑程正在和别人交谈，根本没有看见她。
车上，宁妤低着头抠着手：“抱歉毁了你的晚宴。”
方译琛摇头：“比起应酬，我更关心你的状态。毕竟你和姜佑程……”
宁妤抬头，有些震惊。
他递来一瓶水：“别紧张，商场上没有秘密。”
她苦笑着：“那你还……”
“商业是商业，感情是感情。”方译琛转头看她，“我分得很清，希望你也可以分清。我邀请你是因为你最适合那套衣服，不是为了看旧情人重逢的戏码。”
宁妤突然觉得难堪，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更加难受，她下意识摸向口袋想找烟，却只摸到光滑的缎面。
“没带？”方译琛突然问。
“什么？”
“烟，那里平时藏烟盒吧。”
宁妤僵住，她没想过有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方译琛突然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前任。”
宁妤嗤笑：“像看仇人？”
“像看没有完成的课题。”
“课题？”
方译琛打了转向灯：“无解的数学题。”
车子停在别墅前，方译琛把车上的围巾递给她：“是新的。”
“不必了。”
宁妤道谢转身，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手机在包里震动。宁妤掏出来，看到许星眠的信息：【怎么样？方大少爷有没有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锁屏界面映出她有些花了的妆容。
宁妤回复：【遇到姜佑程了。】
许星眠立刻打来电话：“你在哪？我来找你！”
“不用，我自己呆会儿。”
刚打开家门，手机再次亮起：
方译琛：
【耳坠在我这里，改天还你。】
【好好休息。】
? ?莫雨恩会不会从“对手”变成“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