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呕....呃咳咳咳..”
罗隽紧捂着脖颈,无力的瘫倒在地,脸颊浸泡在冰冷、肮脏的水里。
她嘴中吐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来,身体艰难的蠕动着,喉咙发出挣扎的嘶吼。
那双不甘的眼中,直直望着前方。
几米外。
宁芊抓着一根燃烧的火把,头颅有意无意的偏离了几分。
她将钢管靠在一旁粗粝的墙壁,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和血渍。
女人的脚下,趴着一具同样在剧烈咳血的身体。
灰色背心几乎让血红完全浸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大片的刮伤。
她伸出左臂,用五根染血的指节,死死的攥着宁芊苍白的脚踝,做着徒劳的努力。
一根弯曲的、锈迹斑斑的钢管,静静躺在身侧的阴影里,在火光中露出半截。
“我呢,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宁芊藏在身后的左手,轻轻提溜着灰色兜帽,“撕拉”声中拖拽出一具毫无动静的躯体。
她缓缓发力,将这个陷入昏迷的男人提了起来。
小木的双臂毫无意识的晃荡着,像两根失去作用的指针,被撕开口子的布料豁口下流出大片尚未凝固的鲜血。
滴答、滴答。
砸落在地面女人的额头,激起一阵痛苦的呜咽。
“他还没死呢,你先别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俯视着脚下,俯视着那个用一对幽怨眼神盯着自己的女人,“但是如果不听我的话,我保证......”
宁芊慢悠悠的蹲下。
她随手松开了紧握的兜帽,将那具身体如垃圾般丢在一旁,陷入大片的淤泥和浑水中。
“会吸干他的血。”
猩红的竖瞳直视着那对不屈的目光。
她看见里面正在燃起一道火种,仿佛想要灼烧眼前的自己。
瞳孔里倒映着阴森苍白的脸,英姐奋力咬牙,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恨不得撕开宁芊的肉。
“你敢!!”
女人徒劳的用着力,指甲快要深陷进那双脚踝。
可眼前的女人却好似毫无痛觉,不仅任由她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阴影慢慢笼罩着英姐满是汗水和血滴的脸,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宁芊,对方正歪着脑袋玩味的打量着自己。
这个可怕的怪物。
仿佛是一座永远无法撼动的大山,就这么沉重的立在眼前,带着一种极为恐怖的压迫。
“呕呃.....”
她猛地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肺里像是烧灼了似的,每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剧痛。
那双倔强反抗的双手,慢慢松开了。
指节重重砸落在下方冰冷的水里,瞬间溅起无数滴乳白色的液,味道刺鼻,仿佛是恶臭的脓水。
宁芊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余光冷冷瞥着不远处同样倒地的罗隽。
“你给你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立刻出发。”
说完,她立刻抓起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像拽着死狗般,拎起兜帽在地面上拖行。
直到一个略微干燥的角落里,轻轻将他的背脊倚靠在那立住。
男人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就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宁芊半蹲着,伸手整理了下小木那满是褶皱的裤子。
随即拍打了下灰尘,转身坐了上去,她悠闲的将手臂支在枕后,将晕死过去的男人当作了柔软的人肉靠垫。
小木低垂着脸,埋进胸口的阴影,被背脊挤压到墙壁的侧脸摩擦着粉尘。
仍旧一片死寂。
要不是宁芊耳朵里听得到那阵心跳,就真以为男人死了。
她颇为悠闲的翘起了腿,将重量完全压在了男人本就虚弱的胸膛上。
扬起下巴,用一阵挑衅似的目光看向二人。
指节有节奏的敲击着膝盖,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叩”动。
这声响,像是某种死亡的倒计时般,重重砸在二人的心头,泛起一阵古怪的恶寒。
罗隽再无一丝力气的双臂,死命支撑着身体,嘴里发出仿佛撕裂喉咙般的“嗬”气。
她痛苦的瞪着墙角那个人影,还有那姿势诡异的、瘦小的身躯,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宁芊感受到这灼灼的目光,却毫不在意,甚至冲她挑了挑眉。
她眯起眼睛,投向拱顶那片深邃的黑暗。
不再去关注这两个毫无威胁可言的废物。
其实自己没有杀了她们,除了要这三人为自己探路和做肉盾外,还有一个原因。
与其说是原因,倒不如说是一种实验更为贴切。
宁芊深知自己作为半尸,和普通人类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不可磨灭的隔阂。
这种隔阂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自我认同。
在肉体上,在基因里,恐怕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她隐隐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早就接受了现实。
而心中唯一剩下的,几个关于半尸身份的疑问。
在今夜,也许就能得到部分的确认。
首当其冲的,就是半尸的感染性——
她咬了小木,吸了血。
这个行为,虽然并没有完成传染病医学中所谓的大量体液接触,也没有产生双相的血液感染。
但是按照外面那些行尸走肉的经验来看。
如果半尸和那些怪物是同样的生理结构,又或者说,拥有同样的传染渠道。
想到此处,竖瞳悄悄转向身后那个紧闭着双眼、满脸血渍的人影。
那这个男人.....
等到他睁眼后,就会成为一个最有力的结论。
宁芊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还是迫切的渴望着一个答案。
虽然就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也许这个看似可怕的女人。
在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自己保留一些人类的特征。
至少,别成为同伴的一个隐患.....
时间,在三道节奏不同的呼吸中,纠结地、焦虑地一分一秒划过。
趴在血泊和泥水中的罗隽,慢慢恢复了一丝的气力。
她左手困难的搭在湿滑的墙壁上,跌落数次,终于抠入了一片粗糙的凹陷,借力一点一点地将上身抬了起来,翻转坐了起来。
她的背脊如烤干的虾片般蜷缩着。
浑身的剧痛伴随着道道伤口传来的撕裂,让这个凶戾的女人忍不住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