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的翊坤宫，比往日热闹了数倍——
小厨房早早地支起了三口大灶，蒸寿桃的面香、炖冰糖雪梨的蜜香、炸松肉的油香混在一处，顺着敞开的窗棂漫出去——
廊下挂着簇新的宫灯，描金画彩的灯影落在雪地上，映得一片亮堂。
华妃坐在镜前，正让颂芝为她簪一支赤金镶红宝的凤钗。镜中映出她眼角的笑意，比鬓边的宝石还要亮几分。
而 六岁的清婉穿着一身石榴红的撒花袄裙，头上梳着双环髻，簪着赤金的小凤凰，正被几个宫女围着，手里攥着支刚拆封的粉琉璃珠串，咯咯笑着转圈。
“颂芝笑着回话，“娘娘您看，这宫门口都快排起队了，各宫送的贺礼堆了半间偏殿。”
华妃“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得。
清婉是她华妃膝下唯一的孩儿，不论几岁，这生日宴都要办得风光。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那是件海棠红的宫装，裙摆绣着缠枝莲纹，走动时像落了一地的花影。
宴席设在翊坤宫的正殿，紫檀木长案上铺着明黄色的锦缎，摆着蜜饯、干果、八冷八热的菜肴，最中间是个一尺高的寿桃糕，上面用胭脂点了桃尖，看着就喜人。
“我的乖女儿。”华妃蹲下为凌清婉理了理衣服，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口，“今儿是你生辰，可要开开心心的。”
凌清婉点头笑道：“清婉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正说着，太监唱喏通报，各宫嫔妃陆续到了——
皇后带着剪秋先来，笑着赏了个玉坠子，还有一些摆件早早地就让宫人送来了，夸赞道：“清婉长得越发惹人喜爱。”
凌清婉听到被夸了，笑的见牙不见眼：“谢皇额娘夸赞，清婉也喜欢皇额娘。”
刚走到门口的敬妃听到这话，跟着打趣道：“清婉公主就是嘴甜。”
凌清婉看向敬妃：“敬娘娘好。”然后看到了敬妃身后跟着的乳母抱着的襁褓：“朝槿妹妹！”
敬妃笑道：“朝槿妹妹还小，等朝槿再大些。清婉要带朝槿一起玩。”
凌清婉点头道：“好！”
接着是惠贵人，送了对手镯，温温柔柔地逗了清婉几句。
最后来的是莞嫔。她穿着件月白色的素纱衫，外面罩着件水绿的披风，看着比往日更素净些。
身后的流朱捧着个描金食盒，她走到华妃面前，屈膝行礼：“臣妾给华妃娘娘请安，祝清婉公主生辰安康。”
凌清婉也福了福身：“莞娘娘好。”
“莞嫔有心了。”华妃淡淡应着，目光落在那食盒上。
莞嫔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碟精致的杏仁酪，上面用赤豆摆了个“寿”字。“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杏仁酪，想着公主或许能爱吃，便带来了。”
华妃刚要说话，却被凌清婉抢白：“谢谢莞娘娘，这杏仁酪真真是极其精致，不过额娘今儿也给清婉备了好多吃的，清婉肚子都要圆滚滚了。”
“公主还小，肠胃弱，怕是不能随意用吃食。”
华妃按住清婉的手，可没忘了上次清婉在碎玉轩中毒一事。
毕竟这莞嫔素来心思细，这杏仁酪看着寻常，谁知道有没有别的讲究？
莞嫔却像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着对清婉道：
“公主若是想吃，便尝尝吧，这杏仁是去了苦芯的，甜丝丝的不碍事。”
说着，竟亲自用小勺舀了一点，眼看着就要戳到凌清婉嘴边，吓得凌清婉忙退后一步。
“放肆！”
华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莞嫔，你这杏仁酪，本宫这儿还不缺，且未经宫人查验试菜的东西，你就要直接喂给公主，意欲何为？”
莞嫔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屈膝请罪：“臣妾该死，一时见公主可爱，失了分寸。”
殿里的气氛瞬间僵住。
皇后在一旁打着圆场：“莞嫔也是一片好意，华妃妹妹莫动气。小孩子家的吃食仔细些是应当的，剪秋，把这杏仁酪收下去吧。”
华妃牵着凌清婉，胸口微微起伏：“皇后娘娘请恕臣妾失仪，只是从前清婉与淑和在碎玉轩喝了口甜酪便中了毒。”
“这碎玉轩出来的东西，臣妾实在不敢让清婉用。”
“颂芝。”华妃冷声道：“把这食盒拿下去，仔细查验。”
皇后看了眼剪秋：“你也跟着去瞧瞧。”
剪秋和颂芝都福了福身：“是。”
莞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依旧低着头，把食盒递出去：“臣妾遵旨。”
华妃看着转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凌清婉，又看向敬妃怀里被吓到的朝槿，深呼吸了几次——
罢了，今儿是清婉的生辰，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气着。
“都入座吧。”华妃牵过凌清婉的手，脸上重新堆起笑：“今儿个是清婉的好日子，都别扫了兴致。”
众人依言落座，殿里又有了笑语声。清婉挨着华妃坐下，眼睛却时不时往那食盒被拿走的方向瞟。
过了一会儿，颂芝匆匆回来，在华妃耳边低语几句。
华妃脸色微变，随即恢复镇定。
她站起身，瞪着莞嫔，声音都是从牙缝里出来的：“莞嫔，你是何居心？”
莞嫔忙跪在地上：“华妃娘娘此话何意？臣妾不懂。”
此时，皇后也得了剪秋的消息，说道：
“这杏仁酪里竟被人下了可致使小儿呼吸困难的药物，若不是华妃仔细查验，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皆惊，目光齐刷刷看向莞嫔。莞嫔脸色煞白：“娘娘明察，臣妾绝无害人之心。”
华妃冷笑：“莞嫔，你还有何话说？”
莞嫔泪流满面：“臣妾真的不知为何会这样，许是有人想陷害臣妾。”
华妃轻嗤一声：“有人陷害你？怎么就这样巧呢？”
凌清婉听到了，奥斯卡影帝附身，扁了扁嘴——
淑和公主和四阿哥忙担当起哥哥姐姐的角色，安慰起凌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