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饶在肖择禹身边见惯了风浪，此刻腰杆一挺，眼底尽是仗着人势的傲气。
他料定眼前这顾浔野不过是装腔作势，迟早要反过来求着合作。
他向前半步，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顾总这是不想合作了？既然把话说死，可别后悔。”
顾浔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只淡淡反问：“我后悔什么？”话音落，便转身坐回方才的位置，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庄饶。
后者脸色铁青，地上那份拟好的合同连扫都没扫，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办公室的门刚合上，顾浔野的目光便落在了右后方的赵晟身上。
他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赵晟，从明天开始你以后都不用来上班了。”
赵晟猛地一怔，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满是慌乱：“顾总，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哪里不对？”顾浔野抬眼，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身为保镖，你连自己的位置都拎不清？你自己说说，今天一天，你算完成工作了？”
赵晟脸上写满茫然，额角已渗出细汗：“顾总，若是我有疏漏，您可以指出来，我一定改……”
“改？”顾浔野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我身边从不留笨的人。你这保镖当得，该出手时缩在后面，不该晃时倒挺会装样子，你觉得这样合适？”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转圜，“所以，明天不用来了。”
赵晟的脸瞬间白了，声音都带着颤：“可顾总，我已经签了合同……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你需要工作，是你的事。”顾浔野打断他，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要不要你，是我的事。自己去温女士那里办离职，你不适合做保镖，或者说，你根本没资格做。”
赵晟脸上的茫然瞬间被不服气冲得一干二净，那点藏在恭顺下的不甘终于彻底露了馅。
他攥紧了拳头，声音带着急辩的沙哑：“顾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顾浔野缓缓站起身，目光与他平视：“在我这里，你的机会早就用完了。”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压抑的不耐，“我忍了你一整天，工作时打瞌睡，我没说什么；连自己的保镖定位都拎不清。”
他向前半步，气场瞬间压得赵晟往后缩了缩：“你告诉我，你这个保镖，是来办公室混日子的？”不等赵晟开口，顾寻便冷硬地打断，“所以我才说，你没资格。”
赵晟的脸涨红，嘴唇动了动还想争辩，顾浔野却先一步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带着强势：“别想着不服气，不服气你也得憋着。这份工作，留不留你，我说了算，轮不到你讨价还价。”
赵晟的脸像被泼了调色盘，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又褪成死灰般的白。
赵晟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缓缓垂了脑袋，喉间挤出几不可闻的气音。
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身份不同，他哪还有资格辩驳。
“抱歉，顾总，是我的疏忽。”他声音发闷，带着难以掩饰的颓丧，“我明天会去办请辞。”
顾浔野没看他一眼，只抬手理了理袖口，转身便走出了包间。
叶邵尘见状，连忙快步追上去，眼底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他就知道，顾浔野永远像小时候那样，从不会让自己吃半分亏。
在他心里，顾浔野始终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值得他满心敬佩。
两人上了车，顾浔野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额角，侧眸看向身旁笑意未消的叶邵尘：“你好像很开心。”
叶邵尘弯了弯唇，语气坦诚：“我只是很欣赏顾总的办事能力。不过……”他话锋微转，带着几分提醒，“顾总应该知道，肖择禹在华城的身份不低，你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他了。”
顾浔野淡淡抬眼，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叶医生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
叶邵尘收敛了神色，语气含蓄：“并不，我只是好意提醒顾总一句。”
顾浔野闻言，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以为意：“一个肖择禹而已，在我眼里，不过是在华城占了点位置，便敢装腔作势的角色。论真本事，他还不够看。”
听着顾浔野这番话，叶邵尘只是笑了笑，他身上那份耀眼的自信，从不是旁人给的，而是凭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挣来的。
这份自信太致命，像磁石般牢牢吸着他的目光。
顾浔野永远从容，办事能力强到让人惊叹，骨子里带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可这份傲里又藏着温度，并非冷漠的孤高。
叶邵尘暗自想着，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呢，顾浔野厉害得发光，总有一种安全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
这件事过后，万协集团的被天择集团拒合作的消息，在华城商圈悄悄掀起了一阵小波澜。
毕竟在旁人眼里，择天这样手握资源的顶尖集团，向来是合作方捧着的存在，拒绝一家公司，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决策，可偏因前几日那场不欢而散的谈判，反倒让这“寻常”多了几分值得揣测的意味。
另一边的肖择禹，自然也收到了庄饶带回来的话。
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座椅上，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周身漫着迫人的贵气与冷感。
他下颌线棱角分明，冷俊的眉眼间没什么情绪，只薄唇微扯，声音淡得听不出起伏：“他真是这么说的？”
庄饶忙不迭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愤与自得：“肖总，他千真万确是这么说的！还敢跟您叫板，就他那间小投资公司，也配和我们比？”
庄饶越说越激动，声调都拔高了些，“咱们天择在华城就是实打实的龙头，别说称第一，就算咱们退一步说自己是第二，整个华城也没人敢认领第一的位置！”
肖择禹眼底忽然漫开一丝兴味，指尖夹着的烟微微顿了顿，追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庄饶下意识挠了挠头，脱口而出：“长得挺帅的。”
这话刚落，便迎上肖择禹冷扫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的凉意让他瞬间清醒，耳朵根唰地红了，连忙改口。
“不是……肖总，我是说，那人身上的压迫感特别强，还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而且他生气的时候，我都觉得他要冲上来了，那气场真吓人。”他顿了顿，又赶紧补了句讨好的话，“不过再厉害也比不过你，你在华城扎根这么多年，谁不得敬你三分？”
肖择禹眼睑懒懒地耷拉着，指尖的烟雾缓缓缭绕，神色闲散得像在聊无关紧要的小事：“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刚从意大利回来，明知我在华城的分量，还敢这么硬气地叫板。”
他薄唇微勾，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只是在华城，敢跟我叫板的人，从来都没资格再谈合作。”
庄饶连忙点头附和，语气笃定：“肖总说得对！这种人就不该给他合作的机会。他放的那些狠话，用不了多久，保准得回来求你。”
肖择禹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淡淡说道：“那就看看，他能在华城掀出多大的风浪。”
他指尖夹着烟，轻轻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带着笃定：“他往后的路恐怕没那么容易。”
如今天择断了和万协的合作，明眼人都看得出，两家合不来。
肖择禹抬眼，目光扫过窗外的高楼，“华城这些人，向来趋利避害，没人会为了一个刚回来的外人，得罪天择，他想找新的合作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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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顾浔野这边半点不慌。
要在华城立住威严，对他而言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如今见过这所谓“只手遮天”的天择集团，也摸清了对方大概的脾性，心里更是有了数，这位所谓的男主，暂时先放一放也无妨。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个在华城只手遮天的男主，就得反过来求着见他。
眼下敌明我暗，正是他暗中操盘的好时机，不如先让肖择禹再舒坦几天。
而接下来几日倒过得安稳。
先前的赵晟，终究还是去办了请辞。
温书瑶得知后特意找他问话，待听到顾浔野断断续续讲完那天赵晟失职的种种细节。
工作时打瞌睡、该上前时缩在后面、连保镖的基本定位都拎不清，才惊觉这人竟是空有一副壮实的皮囊，内里半点不顶用。
她本想再给顾浔野物色新的保镖，却都被顾浔野一口回绝。
经历过赵晟这档事，他实在怕再遇上这种“摆样子”的人，反倒添乱。
而温祈安自从来了华城，就没回过家。
顾浔野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始终记挂着他的安全。
私下里还特意查了温祈安最近的行程，温祁安跟着团队练舞、排节目，但还好这小孩有良心，会打电话回来，但温祁安也很懂事，从来不说自己工作上的事。
现在对顾浔野来说，更重要还有一件事，如何接近夏怀，那个本该是这本书的原文女主。
他匿名资助了夏怀这么久，如今也该“验收成果”了，看看她近况如何，在做些什么。
按原剧情走，夏怀刚成年就逃离了吸血鬼似的原生家庭，独自搬出来住。
可那家人死缠烂打，夏怀刚毕业没多久，工作本就不稳定，被他们追着来华城要钱，只能一次次搬家躲着。
顾浔野看着蓝色板屏幕上是101发来的定位，那是夏怀的住处。
这个世界的剧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看似清晰的脉络下藏着无数暗线。
而他手里，恰好握着一个关键的选择，是帮原文女主夏怀，还是转而去帮那位意外闯入的穿书女。
顾浔野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底漫开一丝兴味。
或许不必急着做决定，他该亲自去见见这两个人，看看谁更值得押注；又或者，干脆不插手，让她们自己去争，在这场生存游戏里，能留下来的，才配拥有最终的机会。
而那位穿书女，一直在帮夏怀扭转原本的命运轨迹。
可没人能预料，这份“改变”会引向怎样的未知结局，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毕竟这本书的后半段本就是待解锁的空白，后续剧情本就有无数种可能，乱了也无妨。
但规则早已暗藏：终究要做出一个选择。
而他的立场同样清晰，既可以在两人中择一相助，也有权选择彻底旁观。
——
几天后，顾浔野难得给自己放了天假，换上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卸下了平日里公司里的冷硬气场。
他今天可是要去办正事的，先去见见原书女主夏怀。
可刚睡醒起身，牙根就隐隐传来一阵钝痛，搅得他眉心微蹙。
“宿主，你是不是又偷偷吃糖了？”系统101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无奈，“都说了你的牙再这么造，迟早要坏！”
顾浔野揉着腮帮子，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当初是你说吃糖能戒烟，现在牙坏了，这不都赖你？”
101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顾浔野烟瘾重，连年少时都忍不住想碰烟，但这具身体底子本就经不起烟酒折腾，所以一直严令禁。
当初为了帮他戒烟，才想起“吃糖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哪曾想顾浔野虽不爱甜食，却渐渐养成了含糖的习惯，嘴里没点东西就不自在，一来二去，牙倒先扛不住了。
此刻顾浔野单手捧着脸颊，眉头皱得更紧，那点钝痛又翻了翻，让他难得生出几分烦躁。
顾浔野慢悠悠下楼，牙根的痛感一阵紧过一阵，却还是硬忍着没吭声。
桌上的早餐摆得齐整，他却连动筷子的心思都没有，径直窝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叶邵尘坐在餐桌旁，看着那碗没动过的粥，眉头微蹙：“顾总，早饭还是得吃点，空着肚子对胃不好。”
“没胃口。”顾浔野靠在沙发背，声音带着点闷，“叶医生要是不嫌弃，替我吃了吧，吃不完也别管，秦阿姨会收拾。”
叶邵尘没动桌上的早餐，目光落在客厅里反复揉着腮帮子的人身上，心里瞬间有了数。
他放下勺子走过去，蹲在沙发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牙疼？”
顾浔野抬眼看向他，眼底藏着点意外：“怎么，叶医生还懂治牙？”
“我是医生，多少懂点全能的。”叶邵尘点点头，语气温和。
“我记得你专攻的是心脏吧？”顾浔野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怀疑，“怎么连牙的事也管？”
“上学时都学过基础的，看看情况没问题。”叶邵尘说着，声音放得更柔，“顾总介意吗？先让我看看。”
他话音刚落，顾浔野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
每次他生病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总在他躺在床上时，巴巴地趴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此刻他躺在沙发上，叶邵尘蹲在身旁，那姿态竟莫名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合。
可他盯着叶邵尘的脸看了半晌，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医生，和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联系起来。
顾浔野很快收回目光，暗笑自己大概是牙疼得糊涂了，竟开始胡思乱想。
此刻顾浔野的牙疼得钻心，半边脸都像是在发烫，心里把“吃糖戒烟”的念头骂了千百遍。
早知道会疼成这样，说什么也不会贪嘴吃那么多糖。
后悔归后悔，他还是忍着痛点了点头，示意叶邵尘可以检查。
叶邵尘当即俯身靠近，一只手轻轻撑在沙发扶手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悬在顾浔野脸颊旁，声音清晰：“张嘴。”
这姿势让顾浔野莫名觉得有些别扭，叶邵尘在上，他在下，总有些不适。
可牙疼实在熬人，他没心思细想那点怪异，只微微张开了嘴。
叶邵尘缓缓前倾身体，目光落在他口腔里，手指刚要碰到他的下唇，就见顾浔野猛地皱起眉：“叶医生，你是看情况，还是要动手碰？”
叶邵尘的手顿了顿，指尖也跟着颤了一下，连忙收回：“我先看看，要是发现有蛀牙，再带你去牙科医院处理。”
“那你洗手了吗？”顾浔野又蹙了蹙眉，语气里带着点没被疼散的挑剔，哪怕疼得厉害，基本的讲究也没落下。
“我去洗手。”听到这话，叶邵尘立刻站起身，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背影竟透着几分仓促。
顾浔野躺在沙发上盯着那道背影，满是不解。
他紧张什么？自己才是牙疼得快冒冷汗的人，都没慌，叶邵尘倒先慌了。
难不成他根本不懂看牙，是硬撑着？还是……想趁机在自己嘴里“动手脚”害怕暴露自己所以才慌张？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顾浔野强行甩开，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真是牙疼又疼出被害妄想症了。
他反复在心里劝自己，别瞎琢磨。
好不容易给自己洗了遍脑，就见叶邵尘擦着手走了回来，指尖还带着点湿意。
顾浔野还是没忍住，又补了句：“叶医生，你到底靠不靠谱？”
叶邵尘闻言笑了笑，语气温和得让人安心：“顾总放心，我只是帮你看看有没有蛀牙，又不会直接帮你拔牙。真要处理，也得去专业的牙科医院，我还没那个本事越俎代庖。”
叶邵尘再次蹲下身，指尖还残留着洗手后的微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慌乱，左手轻轻扶上顾浔野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右手悬在半空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的下唇，指尖的颤抖几乎微不可察。
而顾浔野抬眼望着俯在身前的人，目光忽然顿在对方颈间，那条项链的轮廓太熟悉了，哪怕被衣领遮了大半，没看见坠子，他也瞬间认了出来。
他静静看着叶邵尘，一瞬不瞬地锁着对方的动作。
时间好像走得格外慢，顾浔野的嘴角都开始发僵时，叶邵尘终于收回手，语气带着点松快：“是长了颗蛀牙，不算严重，但得去医院补一下，不然以后会更疼。”
听到这话，顾浔野只是淡淡颔首，平静地坐起身，又抬手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腮帮子。
叶邵尘见状，立刻又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担忧，轻柔地问道：“还是很疼吗？要不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吧？”
顾浔野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对方眼底的关切不似作伪，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沉默着没应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叶邵尘的脸，目光深邃。
被他这样盯着，叶邵尘渐渐有些慌了，指尖攥了攥，紧张地问道：“顾总，怎么了？”
顾浔野这才收回目光，语气平淡，缓缓站起身：“不用了，有时间再说，等会儿还有事要出门。”
顾浔野没再多说，转身径直往书房走去，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楼下的叶邵尘目光追随着那道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垂下眼。
指尖不知何时还带着一丝发烫的余温，刚才轻轻触碰到顾浔野下唇的触感，清晰得仿佛还在指尖停留。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心的热度却丝毫未散，连带着心跳都比平日里快了半拍，胸腔里像有只小鹿在胡乱冲撞，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
叶邵尘深吸一口气，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悸动。
眉峰下的眼眸墨色沉沉，像是揉进了细碎的星火，眼梢竟悄悄漫开一层薄红，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紊乱。
他不敢再留在原地，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而书房里，顾浔野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不过几分钟，一份加密文件便自动传输到了电脑屏幕上。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悬在鼠标上顿了顿，才缓缓点开，屏幕上跳出叶邵尘的身份资料，从学历背景到过往经历，密密麻麻列得详尽。
顾浔野盯着那些文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底的神色晦涩难辨，不知是在印证猜想，还是在琢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