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兵器库内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浓烈的血腥味和爆炸后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林夜持刀而立,“鱼肠”短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刃尖遥指前方那片狼藉,警惕并未因敌人的死亡而完全放松。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库房那本就不甚牢固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什么人?!”
“戒备!”
“林夜?你没事吧?!”
数名镇魔司巡逻队的士卒手持兵刃冲了进来,如临大敌。当他们看清库房内的景象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震惊。
满地狼藉,碎石与木屑混杂。墙壁上钉着幽蓝的毒针,地面被腐蚀出坑洼。一具胸膛被几乎刨开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内脏流出,死状极惨。另一处则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爆炸痕迹,残肢断骨飞溅得到处都是。而林夜站在中央,虽衣衫略有破损,肩头有一处明显的撞击痕迹,但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刀,显然并无大碍。
这哪里是刺杀现场?分明是一处小型战场!而且,胜利者显然是这位刚入司不久的新人巡卒!
“有刺客潜入,已被我击杀。”林夜收起“鱼肠”,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巡逻队队长是一名面色沉稳的老卒,他迅速扫视现场,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在镇魔司内部,如此靠近核心区域的地方发生刺杀,而且动用如此狠辣的手段,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林兄弟,可知刺客来历?”队长沉声问道,一边示意手下检查尸体和周围痕迹。
“不知。两人皆是死士,一人自爆,未留下任何线索。”林夜摇头。
巡逻队员仔细搜查,果然如林夜所言,两名刺客身上干净得异常,衣物、武器皆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黑货,没有任何标识特征。那自爆的刺客更是尸骨无存,难以辨认。
“立刻封锁现场!上报百户大人!不,直接上报巡察使!”队长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下达命令。此事已超出他的处理范围。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镇魔司内传开。巡卒林夜在旧库房遭遇两名强悍死士刺杀,并反杀对方!这个消息在寂静的夜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各种猜测和议论悄然滋生。
很快,得到消息的张猛、李青等人衣衫不整地匆匆赶来,看到库房内的惨状,都是又惊又怒。
“他娘的!哪个王八蛋干的?!敢在司里动手?!”张猛怒吼道,眼珠子都红了。李青和石峰也是脸色难看,后怕不已。赵康则蹲在那些毒针和爆炸痕迹旁,仔细查看,眉头紧锁。
“林夜,你真没事?”张猛上下打量着林夜,关切地问道。
“无碍,皮外伤。”林夜笑了笑,“可惜,没留下活口。”
“肯定是幽冥道那帮杂碎!”李青咬牙切齿,“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赵康站起身沉吟道:“手段狠辣,计划周密,确实是幽冥道的风格。但他们刚受重创,竟能如此快调动死士潜入司内行刺……其渗透之力,恐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这话让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多时,一阵清脆而冰冷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身赤红劲装的柳红鸢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冷峻的巡察使。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林夜身上,上下扫视一遍,确认他无碍后,冷冽的眼神似乎缓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随即转向那片狼藉的现场。
两名巡察使立刻上前,专业而高效地重新勘查现场,甚至动用了一些奇特的符箓和器物进行检测。
柳红鸢静静地看着,并未打扰。直到巡察使检查完毕,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同样没有发现明确指向性的线索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林夜,随我来。其他人,散去。此地暂封。”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林夜跟随柳红鸢走出库房,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凉亭。夜色已深,凉亭四周无人,唯有冷月清辉洒落。
“详细经过。”柳红鸢背对着他,望着亭外月色,淡淡道。
林夜将遇刺的经过,从察觉窥视到最终反杀、刺客自爆,原原本本、毫无隐瞒地复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功法的具体运转细节。
柳红鸢静静听完,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你的反应和实力,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幕后黑手。
“你觉得是谁?”她忽然转过身,目光如炬,盯着林夜。
林夜沉吟道:“手段像幽冥道。但时机太过巧合,我们刚回报,刺杀即刻就来。若非幽冥道在黑石城势力庞大到能瞬间反应,便是……司内有人不希望我活着,或者,想借刀杀人,将水搅浑。”
这是他冷静下来后的分析。幽冥道是最大嫌疑,但并非唯一可能。
柳红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还算清醒。副千户刚赏了你,夜里你就遇刺。这是在打大人的脸,也是在挑衅整个镇魔司。”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寒意:“此事,司里会追查到底。在你被安排下一个‘巧合’之前,尽量待在司内,不要落单。”
“下一个巧合?”林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柳红鸢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关于黑煞口邪修巢穴发现的那张地图,千户所已有决断。三日后,将由一位总旗带队,抽调精锐,前往黑风山脉深处那个标记点进行初步侦查。名单里,有你的名字。”
林夜心中猛地一动!
果然来了!这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将他逼入更危险的境地?或者……是某些人希望他再次“立功”,亦或是……永远留在那里?
“属下遵命。”林夜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应道。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山脉深处,或许有他急需的灵蕴。
柳红鸢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抛过一个小玉瓶:“内服,疗伤固元。三日后,校场集合。”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赤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夜握着那尚带一丝余温的玉瓶,看着柳红鸢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风,已然吹进了镇魔司的高墙之内。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鱼肠”短刃,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想让我死?那就看看,到底谁的刀更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