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芒宫,最高审判官办公室。
那维莱特处理公务时,周遭的空气都仿佛会自主凝结,遵循着某种无形的律法。
然而,这份绝对的秩序感,被一份混在常规每日简报中、以特殊加密火漆封口的档案袋打破了。
火漆的纹样是枫丹科学院的旧版徽记,但印记的边缘有些微的不自然,像是被加热后二次压制过。
送交档案的美露莘表示,这是在整理已归档的过期文件准备销毁时,意外从一批待碎纸处理的旧资料中滑落的。
那维莱特用裁纸刀平稳地划开封口,取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常规报告,而是一份标记着【最高密级·事故x】的残卷。
纸张泛黄脆弱,显然有些年头。
内容是关于数十年前一次未被公开记录的、对原始胎海能量边缘特性的高危实验。
实验因能量失控而中止,主要责任人……名字被刻意污损,只能模糊辨认出“w…Sche…”的字母痕迹。
档案详细描述了能量失控时引发的局部空间畸变和精神干扰现象,其症状描述……
与近期某些针对水神的匿名指控中,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细节,存在着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这份档案的保密等级……绝非普通研究员能接触,更不可能出现在待销毁的普通文件堆里。)
那维莱特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锐芒。
这是一份被精心伪装成“意外发现”的示警。
有人,以极高的技巧和对沫芒宫内部流程的了解,将这份指向过去的线索,精准地投递到了他的面前。
是善意?
还是为了搅浑水,将调查引入歧途?
无论如何,“早期胎海能量研究”、“事故”、“责任人名字被污损”……
这些关键词,像几块散落的拼图,虽然远未构成全貌,但确凿无疑地指明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调查方向。
他按下通讯器,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即刻起,秘密重启对编号‘x’系列旧档案的全面复核。重点排查所有与早期胎海研究相关,尤其是涉及‘实验事故’和‘除名研究员’的记录。权限限定于我的直接管辖,不得外泄。”
“是,那维莱特大人。”
命令下达,无形的调查网络开始向着历史的尘埃中延伸。
那维莱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残卷上,心中对芙宁娜身边那无形漩涡的危险评级,悄然又上调了一级。
保护她的方式,或许不仅仅是限制她的自由,更要……从根本上清除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
另一边,荧和派蒙在枫丹廷转悠了大半天,试图寻找能自然接近沫芒宫或偶遇芙宁娜的机会,却屡屡受挫。
“唉,好像每条路都有好多警卫在巡逻啊。”
派蒙飞得有点累,耷拉着小脑袋,
“想‘偶遇’水神也太难了吧!”
荧沉默着。
她尝试过向一些看起来消息灵通的商人或学者打听,但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芙宁娜大人近日忙于公务,深居简出”,要么就是带着暧昧笑容的“最高审判官大人对水神陛下的安危极为重视”。
直到她们在一个街边小摊买枫达时,听到两个显然是沫芒宫低阶文员的年轻人在低声抱怨。
“唉,本来还以为今天能远远看到芙宁娜大人呢,结果听说连去歌剧院看演出的次数都被限制了!”
“可不是嘛!现在想去白淞镇吃个点心,流程麻烦得要死,跟申请出境似的!我看啊,跟被‘关禁闭’也差不多了……”
“关禁闭”三个字像针一样刺了荧一下。
派蒙也听到了,震惊地飞回荧的身边,小声道:
“旅行者,你听到了吗?芙宁娜她被……被关起来了?!”
荧握着冰凉饮料瓶的手微微收紧。
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了然。
(果然……她的处境,比看起来还要艰难。)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囚禁,而是一种以“保护”为名的、更加密不透风的束缚。
那位最高审判官,用规则和律法,为芙宁娜打造了一个华丽的牢笼。
这或许能暂时保障她的安全,却也彻底切断了她与外界的直接联系,让她在面对暗处的攻击时,更加孤立无援。
(连靠近都做不到吗……)
荧感到一阵无力。
她空有与之相认、想要守护的心,却连对方的面都难以见到。
硬闯沫芒宫?
那只会坐实“危险分子”的指控,给芙宁娜带来更大的麻烦。
“那我们怎么办啊?”
派蒙焦急地飞来飞去,“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干等着吧?”
荧抬起头,目光越过繁华的街道,再次落在那座象征着律法与秩序的宏伟建筑上。
阳光在其表面流转,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拒绝。
(不能急。)
(既然无法从正面接近,那就从侧面入手。)
她想起之前收集情报时听到的关于“谣言”和“早期胎海研究”的零星信息,又联想到那维莱特突然加强管制,以及阿蕾奇诺看似不经意的出现……
(这个国家的水,比想象的更深。)
“派蒙,”
荧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先从别的地方调查。”
“别的地方?”
“嗯。”
荧点点头,“去查查,那些关于水神的谣言,最开始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还有……枫丹的科学院,或者有没有关于‘水’的古老传说和未解之谜。”
她有种预感,解开芙宁娜身上束缚的钥匙,或许并不在沫芒宫内,而是藏在这些看似无关的迷雾之后。
想要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她们需要找到正确的钥匙,而不是徒劳地撞击门板。
只是,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荧还是忍不住再次回望了一眼沫芒宫的最高处。
(再忍耐一下,芙宁娜姐姐。)
(等我找到办法,一定带你离开这个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