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可够资格坐那四头领之位？”
走马承受面具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牧云轩身上，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只有八级初期，却爆发出惊世骇俗战力的年轻人。
良久，走马承受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说道：
“实力，确实出乎本座的预料。能以八级初期之境，数息间重创一位经验丰富的九级初期头领。
这份越级而战的能耐，放眼三大星域的同辈之中，也属凤毛麟角，你有狂妄的资本。”
他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地欣赏。
对于走马院这样的组织而言，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通行证，而天才，更是值得投资和拉拢的对象。
然而，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地说道：
“不过，要走马院正式授予一位头领之位，光有令人侧目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身份、来历、背景、心性，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核查与评估。”
“走马院能在这三大霸主级势力的夹缝中生存至今，并且将总部堂而皇之地设在紫炎城，靠的是无处不在的谨慎和不容触碰的规矩。
我们不能，也绝不会将一个不明底细的炸弹放在身边，尤其还是头领这样的核心位置。”
说完，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伤势惨重的陈马厉，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而且，看来五头领的位置，暂时也需要空置一段时间了。陈马厉这伤势，没有三五个月的精心调养，怕是难以恢复如初。”
牧云轩闻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说。
他没有去看凄惨的陈马厉，只是微微侧身，抬手指向身旁一直静立的姜馨儿，语气平静地说道：
“何必让位置空置，平白浪费人力？这里，不是有现成的五头领吗？”
此言一出，倪霜月再次愣住，她知道姜馨儿定然不凡，否则也不会与牧云轩这等人物并肩而行，但具体实力怎么样，她并未亲眼见证，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走马承受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姜馨儿身上，那目光似乎要看清其内在的本质。
他沉默了片刻，并未立刻评价姜馨儿，反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牧云轩，你倒是直白得可爱。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对你二人的调查，必不可少，这是底线。”
牧云轩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脸上不见丝毫失望或恼怒，淡然说道：
“理应如此。我二人从偏远星域意外流落至此，对此地风土人情、势力分布一无所知。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快速站稳脚跟的立足之地。走马院，目前很合适。”
他坦诚了部分事实，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需求和选择走马院的理由，态度不卑不亢。
走马承受微微点头，对于这种因各种原因“意外流落”至银河系的强者，他见得不少。
星空浩瀚无垠，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者失落文明，能诞生出令人惊艳的天才。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
“既然需要立足，也需要一个向院内上下证明你们价值的机会……正好，我手头有一项积压了一段时日的任务，或许正适合你们去完成。”
他站起身，示意牧云轩和姜馨儿跟上说道：
“随我来。”
三人不再理会演武场的残局，留下倪霜月负责处理后续事宜。
走马承受带着他们穿过几条戒备森严的回廊，来到了一间布置极为简洁的静室。
这里的墙壁似乎由能够隔绝神识探查的特殊材料铸成，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波动，显然布置了强大的禁制。
走进屋后，他从桌案的抽屉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暗褐色卷宗，将其轻轻推到桌案对面。
“看看这个。”
牧云轩上前，拿起那份卷宗展开。
姜馨儿也走近前来，与他一同观看。
卷宗上的信息并不复杂，简单直接地写道：
任务编号：玄字柒叁贰
目标一：狄兴怀。
身份：狄家旁系子弟，虽为旁系，但因天赋不俗，颇受家族重视。
修为：九级初期。
擅长：狄家核心绝学《紫炎焚天诀》，常活跃于紫炎星南部‘熔火郡’一带，经营着数处家族产业。
目标二：聂明达。
身份：散修。
修为：九级初期。
擅长：具体路数不明，与狄兴怀为莫逆之交，形影不离。
任务要求：彻底清除以上二人。
时限：自接取之日起，七个月。
姜馨儿仔细看完，眉头微皱，抬头看向桌案后气息深沉的走马承受，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地问道：
“大头领，这狄兴怀明确是狄家之人。我们如今身处紫炎星，在狄家的地盘上，对狄家子弟出手，难道不会引来狄家的疯狂报复吗？
届时，恐怕走马院也难以承受狄家的怒火吧？”
她顿了顿，继续提出心中的疑虑说道：
“而且，之前我们斩杀巫俊远之事，虽然在场之人不多，但也并未刻意封锁消息。
我们初来乍到，便同时与墨冰星巫家和紫炎星狄家结下仇怨，这……是否太过冒险？”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走马院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同时得罪两大霸主，引火烧身，最终玩火自焚？
走马承受闻言，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淡的笑声，他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腹前，缓缓说道：
“小姑娘，看来你们对三大霸主级星辰的生存法则，还停留在你们那片偏远星域的认知上。
这里不是那种讲究温良恭俭让、律法森严的和平之地。墨冰、紫炎、藏龙，三颗星辰自古便崇尚武力，竞争激烈到了极致，摩擦与冲突是家常便饭。”
“在这里，被人杀了，只要不是被公然虐杀或涉及最核心的嫡系成员，背后的势力大多只会认为是你学艺不精，丢了家族的脸面。
明面上，他们绝不会因此就大动干戈，那样做除了浪费资源、被其他势力看笑话之外，毫无意义。
当然，暗地里的报复和悬赏是少不了的，但这本就是我们需要承担的风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牧云轩和姜馨儿，语气带着一种置身事外地说道：
“至于我们走马院……我们做的，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
今天可以接单清除巫家的人，明天巫家也可能有某些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情，委托我们去办。
我们只认钱和资源，不站任何一方的队。只要价格合适，付出的代价足够，目标是谁，来自哪个家族，并不重要。
这就是走马院能存在并壮大的根基。”
牧云轩放下卷宗，心领神会地说道：
“就像这个任务。如果我没猜错，雇佣我们杀狄家这位颇有潜力的旁系子弟的，恐怕就是墨冰星巫家的人吧？”
走马承受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告诫说道：
“牧云轩，记住走马院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铁律——不要试图去打探、揣测，甚至泄露客户的身份信息。
谁付钱，谁就是我们的客户，是我们需要服务的对象。知道得太多，对你，对走马院，都没有任何好处。
你们现在只需要考虑一件事，这个任务，接，还是不接？”
说着，他又从桌案下取出一张闪烁着暗银色流光的卡片，轻轻推到牧云轩面前。
“这里面是一百万星元，算是预支给你们的行动经费，也包含了你们的安家费。
星元是三大星域通用的能量货币，足够你们在紫炎星体面地生活一段时间，并购置一些必要物资。”
他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
“任务已经到手一个月，剩余时限还有六个月，期间你们可以自由行动，搜集情报，制定计划，院内会提供有限度的信息支持。
成功了，四头领、五头领的位置，就是你们二人的，届时，走马院的资源库将向你们部分开放。失败了……”
他顿了顿，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寒意地说道：
“要么死在目标手里，要么……我们走马院会亲自解决二位，确保信息不会外传。
星空之下，弱肉强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是走马院的生存之道。”
牧云轩伸手，拿起那张星元卡，又将那份沉重的任务卷宗握在手中。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姜馨儿，用目光询问她的意见。
姜馨儿与他目光交汇，看到了他目光下的询问。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对“杀手”身份的本能排斥，想到二人初来乍到的处境，最终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接了。”
牧云轩收回目光，看向走马承受，语气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很好。”
走马承受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倪霜月会给你们安排好在总部的住处。任务期间，若有需要，可以通过她，按照院内规矩申请必要的情报支持。记住，万事小心，去吧。”
离开走马承受那间静室，等在门外的倪霜月立刻迎了上来。
她看到牧云轩手中的卷宗和那张熟悉的星元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具体任务内容，只是说道：
“二位，请随我来，我先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熟悉一下环境。”
她将二人带到总部内一处相对独立僻静的院落。
小院不大，但布局雅致，有独立的练功房和静室。
“这里以后就是二位在总部的居所了。院内提供基础服务，若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用房间内的传讯符联系我。”
倪霜月交代完，便识趣地离开了，她知道这两位新同伴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关上房门，启动了小院自带的简易隔音禁制。
牧云轩将那份卷宗随手放在桌上，看向姜馨儿，轻声问道：
“馨儿，对于这个任务，以及走马院，你觉得如何？”
姜馨儿走到桌边，看着那份装着任务内容的卷宗，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有着一丝迷茫地说道：
“云轩，我并非心慈手软、不明事理之辈。对待敌人，我深知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只是……这种为了资源报酬，便不问是非黑白，不管目标善恶，只需付钱便可取人性命的身份和行事准则，终究让我心里……有些膈应，难以完全认同。”
牧云轩理解她的感受，他走到她身边，温暖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道：
“你的感觉，我明白。我们都非嗜杀之人。你要记住，走马院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一个了解这片星空、获取资源和信息的跳板，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我们并非一定要彻底融入其中。”
他继续说道：
“这个任务，我们接下，但如何执行，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查一查这个狄兴怀和聂明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若他们二人并非善人，那我们动手，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心中无愧。若他们并非恶人，甚至颇有侠名……”
他目光微沉，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光芒已经表明，他绝不会为了任务和资源去滥杀无辜。
姜馨儿与他心意相通，看到他这般态度，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些许，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心情稍缓，姜馨儿又想起一事，有些好奇地看向牧云轩，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云轩，之前在碎星带，你初次见到那巫俊远时，身上的杀意为何那么重？那时我们刚刚踏足这片星域，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一无所知。”
牧云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前世姜馨儿死于墨冰族强者围攻下的惨烈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但他瞬间便压下了这股情绪，不想让姜馨儿察觉到任何异常，以免她担心或追问。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还能为什么？那一头扎眼的白毛，看着就不像好人，天生欠揍。”
随即，他神色稍正，找了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说道：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与那头妖兽几乎是形影不离，关系密切。巫家又是此地一大霸主。
而蓝星妖兽之祸的源头，至今迷雾重重。我怀疑，这背后或许与这墨冰星巫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见到他们，自然心生警惕与厌恶，杀意难以抑制。”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恰好说中了姜馨儿心中也曾有过的疑虑。
蓝星的灾难，是他们共同的心结。
姜馨儿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原来如此……若真与他们有关，那确实死不足惜。”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过去的暂且放下，先着眼当下。”
牧云轩拍了拍她的手背，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现实的任务上。
“当务之急，是好好研究一下这份资料，充分利用走马院的情报网络，深入了解我们这两个目标，这决定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