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小乐，也就是现在的华胜，接管柴房并大刀阔斧地改革之后，他在华府下人中的地位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大家不再仅仅将他看作那个靠着一张巧嘴和一幅怪图上位的“高级书童”，而是真正开始佩服他。尤其是柴房那几个小工，亲眼见证了华胜如何将一个烂摊子变得井井有条，还顺带帮他们改善了工作环境，如今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华胜总管”。
武管家对他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处处防备，反而经常在巡视时，特意绕到柴房来，向他请教一些关于“成本控制”和“流程优化”的奇怪问题。林小乐乐得如此，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在华府这个庞大的组织架构中，找到了一个稳固的切入点。
但这天，一个新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华胜总管，这……这可怎么办啊？”柴房管事王大拿着一根烧得半黑的木头，愁眉苦脸地找到了林小乐。
“怎么了，老王？天塌下来了？”林小乐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在纸上规划着华府的“物料仓储Sop标准化作业流程”，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派头。
“总管，您快看！”王大将那根烧黑的木头递了过来，“今天早上，夫人院子里的吴嬷嬷派人来退了昨天送去的一整批桦木，说我们送去的柴火潮气太重，烟火气太大，影响了她熬药的火候。还说……还说要是再出岔子，就要去禀告夫人，治我们个办事不力之罪！”
林小乐接过那半截桦木，眉头皱了起来。他用手指捻了捻木炭的断面，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这批桦木是严格按照他制定的“先进先出”原则，从最旧的库存里取出的。虽然存放时间最长，但因为柴房通风干燥，木柴本身已经干透，按理说不应该出现烟大的问题。
“吴嬷嬷？”林小乐想起了王大之前提过的那位夫人身边最信任的嬷嬷，专职熬制神秘药汤。
“是啊！那位吴嬷嬷可是夫人面前的红人，眼高于顶，最是挑剔不过。以前我们送柴火，十次有八次要被她挑毛病，不是嫌柴火不够干，就是嫌尺寸不合她心意。咱们这新规矩才实行几天，就又被她抓着由头了。”李二也在一旁唉声叹气。
“尺寸？”林小乐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对啊，”王大解释道，“吴嬷嬷要求送去她那儿的桦木，必须是长度一尺二寸，粗细如成人手臂，而且要劈成均匀的四瓣。说是这样添柴火的时候，才好控制火势。”
林小乐心中冷笑。这哪是熬药，简直是在搞精密化学实验。如此苛刻的要求，摆明了就是在刁难人。
“她退回来的那批柴火呢？”林小乐问。
“都在院子里堆着呢。”
林小乐走到院子里，看着那堆被退回来的桦木，仔细检查了一番。木柴确实很干，尺寸也基本符合要求，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个别木柴因为是树心部分，密度较高，燃烧时可能会比边料产生多一点点的烟。但在正常人看来，这点差异微乎其微。
这个吴嬷嬷，要么是真的对火候有着变态级的掌控欲，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林小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王大，李二，”他沉声说道，“这位吴嬷嬷不是嫌我们的柴火不够好吗？那我们就给她做一批‘特供’的！”
“特供？”两人面面相觑。
“对！”林小乐嘴角一扬，“从今天起，专门开辟一个‘VIp客户专区’。派两个手脚最麻利的小工，把所有新入库的桦木里最好的部分都挑出来，统一劈成一尺二寸长、四瓣的规格。然后，别急着送，先在院子里架起来，每日正午暴晒两个时辰，连续晒上三天，把里面最后一丝潮气都给我逼出来！这叫‘二次烘干’！”
“这……这么麻烦？”王大有些咋舌，“就为了伺候她一个人？”
“这不叫伺候，这叫‘精准服务，堵住她的嘴’！”林小乐拍了拍王大的肩膀，“她要挑剔，我们就做到让她无可挑剔！以后，凡是送去夫人院子的柴火，必须经过二次烘干，并且由我亲自检查之后才能送出。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找出什么毛病来！”
林小乐的算盘打得很精。他这么做，表面上是屈服于吴嬷嬷的淫威，实际上却是在创造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个能让他亲自、频繁地接触到夫人院子这条线的机会。
送“特供”木柴，多么完美的理由！
三天后，第一批经过“二次烘干”处理的特供桦木新鲜出炉。这些木柴干爽轻盈，敲上去声音清脆，堪称桦木中的“精品”。
林小乐亲自带着两个小工，推着一车木柴，来到了华夫人居住的“静心苑”。
静心苑是华府最幽静的院落，守卫也比别处森严。林小乐一行人刚到门口，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两位大姐好，”林小乐满脸堆笑，递上柴房的出库单，“我们是柴房的，奉命给吴嬷嬷送特供的桦木过来。”
仆妇检查了单子，又狐疑地打量了林小乐一番，这才侧身放行，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仿佛他们是来搞破坏的。
进入院子，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这股味道和普通的中药味不同，除了草药的苦涩，还夹杂着一丝奇特的、类似于某种树脂燃烧的异香。
林小乐心中一凛，这味道不寻常。
药味是从院子角落一间独立的小厨房里传出来的。只见一个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眼角下垂的老妇人正站在厨房门口，正是吴嬷嬷。
她看到林小乐等人，连个正眼都没给，只是指了指墙角的柴火堆，冷冷地说道：“放那儿吧。”
“吴嬷嬷，”林小乐主动上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您好，我是柴房新来的总管事华胜。听说前几日送来的柴火不合您意，我们特地改进了工艺，这批柴火都经过了二次烘干，尺寸也是严格按照您的要求劈的，您过目一下？”
吴嬷嬷这才抬起眼皮，瞥了林小乐一眼，慢悠悠地走到柴车旁，拿起一根木柴掂了掂，又用指甲掐了掐，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嗯，这次还算过得去。以后就照这个标准来，再出差错，我可不认人。”
“是是是，一定照办。”林小乐连声应和，眼睛却不着痕迹地瞟向了那间小厨房。
厨房的门虚掩着，他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瓦罐正架在小泥炉上，炉火烧得正旺，那股奇特的药味就是从瓦罐里飘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将厨房门口堆放的一堆黑乎乎的药渣吹得散落了一地。
“哎呀！”吴嬷嬷惊呼一声，似乎很紧张这些废弃的药渣。
“嬷嬷别急，我来帮您收拾！”林小乐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不等吴嬷嬷反应，立刻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帮忙把那些散落的药渣往簸箕里归拢。
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指尖飞快地捻起几片尚未完全烧焦的药渣，趁着起身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这几片药渣质地很特殊，不像普通的草药叶子或根茎，反而更像是某种坚韧的树皮或藤蔓的碎片，上面还带着一丝丝极细的、像是被墨水浸染过的黑色纹理。
“行了行了，不用你献殷勤。”吴嬷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把柴火卸了，离开这里，别打扰我熬药。”
“好嘞！”
林小乐达到目的，心中暗喜。他指挥小工卸完柴火，便恭恭敬敬地告辞，带着人离开了静心苑。
一回到自己的地盘——柴房，林小乐立刻关上门，将袖口里的几片药渣倒在了手心。
他将药渣凑到光线下仔细观察。
那黑色的纹理在药渣上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图案，虽然因为熬煮和燃烧变得模糊不清，但林小乐还是隐约辨认出，那似乎是……某种复杂图案的一部分！像是某种精美画作上的一角！
一个大胆到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的猜测，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
华夫人要熬的根本不是什么调理身体的药汤！
她是在用一种特殊的药水，熬煮着某样东西！而这桦木文火，就是为了精准控制药水的温度，将那东西上面的……颜料或者墨迹，一点点地剥离下来！
而什么东西，既珍贵，又是画作，还藏在华夫人手里？
*《百鸟朝凤图》！*
林小乐倒吸一口凉气。
华夫人不是在收藏《百鸟朝凤图》，她是在……销毁它！或者说，是在提取画上面的某种东西！
这个发现，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全部猜想。难怪系统提示残卷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又用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存在！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幅画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她用如此复杂和隐秘的方式去处理？
林小乐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实自己的猜测，并且在画被彻底销毁前，拿到那张残卷。
硬闯静心苑肯定不行，那里守卫森严，吴嬷嬷更是机警过人。
林小乐在柴房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堆被吴嬷嬷退回来的“不合格”桦木上。一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计划，渐渐在他心中成型。
*吴嬷嬷，你不是嫌我的柴火烟大吗？那我就给你送一批烟更大的‘惊喜’过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转身对王大和李二说道：“老王，老李，过来，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