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中元节,总带着几分湿冷的秋意。暮色刚沉,街头就飘起了点点河灯,烛火映着水面,像散落的星辰。百姓们提着香烛纸钱,往城外的祖坟赶,路过昭镜司时,还不忘朝门口望一眼 —— 自从沈惊鸿查案以来,这城里的安宁日子,比往年多了许多。
沈惊鸿站在书房窗前,看着楼下匆匆而过的百姓,手里攥着那枚青铜骨牌令牌。令牌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背面的皇陵地图,此刻成了她布局的关键。明天就是中元节祭祖大典,按例要在太庙举行,太皇太后虽被看管,但其残余势力若想最后反扑,这会是唯一的机会。
“小姐,都安排好了。” 林墨走进书房,胳膊上的纱布已换成薄款,却依旧下意识护着腰间的匕首,“周将军带北营旧部守在太庙四周的屋顶,钱勇、李力的弓箭手藏在太庙的柱子后;老秦叔和小虎带着铁匠铺的伙计,扮成卖香烛的小贩,在太庙门口盯梢;萧王爷则带着禁军,在天牢附近布控,防止有人趁机劫狱。”
沈惊鸿点头,将令牌放在案上,铺开一张太庙的平面图:“还有最重要的一步 —— 诱饵。” 她指着图上的 “金匮存放处”,“我让人仿造了一块骨牌令牌,还有一份‘先帝罪证副本’,明天祭祖时,故意让‘内鬼’看到我们把‘副本’放进金匮,引他们来偷。只要他们一碰‘副本’,里面的朱砂粉就会沾在手上,到时候不管他们跑到哪,都能认出来。”
陈忠拄着拐杖凑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点在 “内鬼” 可能潜伏的位置:“老奴猜,内鬼多半在禁军里 —— 之前张统领是太皇太后的人,他的余党肯定还藏在禁军中,想趁机救三大族长,或者破坏祭祖大典。小姐得小心,别让他们伤了百姓。”
“陈忠叔放心,” 沈惊鸿拿起仿造的令牌,上面的纹路与真令牌几乎一致,只有边缘少了父亲刻的 “毅” 字缩写,“我已经跟萧玦说好了,让他在禁军里安插我们的人,只要内鬼有动作,立刻就能发现。而且老秦叔他们扮成小贩,既能盯梢,又能保护百姓,万一有混乱,也能及时疏散。”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是几个孩子提着河灯跑过,嘴里唱着中元节的童谣:“河灯亮,引魂归,祖宗护,太平岁。” 沈惊鸿的思绪突然飘回十年前的中元节 —— 那时父亲还在,带着她在河边放河灯,父亲亲手在灯上写 “愿天启太平,百姓安康”,她却缠着父亲要糖吃,父亲笑着揉她的头发,说 “惊鸿要记住,太平不是等来的,是靠人护来的”。
“小姐?” 林墨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萧王爷来了,说有要事跟您商量。”
沈惊鸿回过神,擦了擦眼角的湿意,起身迎出去。萧玦穿着禁军统领的铠甲,肩上还沾着夜露,手里拿着一份密报:“刚从内鬼那里截获的消息,太皇太后的残余势力计划明天祭祖时,让西域细作扮成百姓,混入太庙,趁乱偷走‘先帝罪证’,再让禁军里的内鬼打开天牢,救走三大族长。”
“果然不出所料。” 沈惊鸿接过密报,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用西域砂墨写的,与之前截获的密信材质一致,“他们以为我们会把真的罪证放在金匮里,正好中了我们的计。萧玦,明天你带禁军守在天牢,故意放出‘守卫松懈’的假象,引内鬼上钩;我在太庙,等着细作和残余势力自投罗网。”
萧玦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仿造令牌上:“这令牌做得真像,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你要小心,西域细作里有个叫‘黑狼’的,据说很擅长伪装,之前好几次都从我们手里溜走了。”
“我知道。” 沈惊鸿想起 71 章夜审刺客时,刺客提到过 “黑狼”,说他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和动作,“老秦叔经验丰富,他能通过人的眼神和动作分辨出可疑之人;小虎也学了他爹的本事,能通过铁器的声音判断是不是西域人用的兵器 —— 西域弯刀和天启腰刀的淬火工艺不同,碰撞时的声音也不一样。”
夜色渐深,昭镜司的众人陆续散去,只留下沈惊鸿和陈忠。陈忠端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放在案上:“小姐,明天要早起,快喝点羹暖暖身子。老奴想起当年沈大人带您过中元节,也是这样的夜晚,您缠着沈大人教您写河灯上的字,写了半天,‘安’字还是少了一点,沈大人还笑着说,等您长大了,就能写出完整的‘安’字了。”
沈惊鸿拿起勺子,轻轻搅动莲子羹,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夜的寒意:“陈忠叔,明天祭祖时,我想在太庙给父亲放一盏河灯,告诉他,女儿终于能护着天启的太平了,终于能写出完整的‘安’字了。”
陈忠点头,眼里满是欣慰:“老奴陪您一起放。沈大人在天有灵,肯定能看到,肯定会为您骄傲。”
次日清晨,太庙周围已挤满了百姓。老秦和小虎推着一辆香烛车,在门口叫卖:“上好的香烛,祭祖用了保平安!” 小虎的眼睛警惕地扫过人群,手里的铁钎藏在袖子里 —— 这是老秦特意给他打的,比普通铁钎更锋利,遇到危险时能防身。
“爹,你看那个人!” 小虎悄悄碰了碰老秦的胳膊,指向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汉子手里提着一个香烛篮,却总往太庙的金匮方向看,眼神闪烁不定,“他的鞋子是西域的羊皮靴,鞋底有风沙的痕迹,不是天启百姓穿的布鞋。”
老秦顺着小虎指的方向看去,不动声色地靠近汉子,故意打翻了手里的香烛:“对不住,对不住!” 他弯腰捡香烛时,手指轻轻碰了碰汉子的篮子 —— 里面传来 “叮当” 的声响,是弯刀碰撞的声音。“这位客官,您这篮子里装的不是香烛吧?”
汉子脸色一变,突然从篮子里掏出一把弯刀,朝着老秦砍来:“老东西,少管闲事!”
“小心!” 小虎大喊着,从袖子里抽出铁钎,挡住了弯刀。周围的百姓吓得尖叫起来,老秦趁机吹响了哨子 —— 这是约定的信号,藏在屋顶的周平听到哨声,立刻带着人冲下来,将汉子按在地上。
“搜他的身!” 周平下令,士兵从汉子怀里搜出一块仿造的骨牌,还有一张密信,上面写着 “午时三刻,在金匮旁接应”。
与此同时,天牢方向也传来了动静。萧玦故意让禁军换班时拖延时间,引内鬼现身。果然,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汉子,偷偷摸向天牢的后门,正想拿出钥匙开门,就被萧玦的人抓了个正着。
“说!你是谁的人?太皇太后还有哪些余党?” 萧玦的刀架在汉子的脖子上,声音冰冷。
汉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招供:“我是张统领的余党!太皇太后还有余党藏在太庙的偏殿里,等着接应细作,拿到罪证后就去西域!”
沈惊鸿在太庙接到消息,立刻带人赶往偏殿。偏殿里,五个残余势力正焦急地等着,看到沈惊鸿进来,想拿起弯刀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弓箭手射穿了胳膊。
“你们以为能拿到真的罪证?” 沈惊鸿举起仿造的令牌,“这不过是我设的局,你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残余势力看着令牌,彻底绝望,瘫坐在地上。沈惊鸿让人将他们押下去,转头看向金匮的方向 ——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金匮上,泛着金色的光泽。她想起父亲当年在这里祭祖时,曾说过 “太庙是天启的根,根不能歪,人不能贪”,现在她终于守住了这份 “根”,守住了父亲的期望。
午时三刻,祭祖大典准时开始。景明帝站在太庙的正中央,手里拿着沈惊鸿找到的先帝手谕和父亲的辩疏,对着百姓大声宣读:“沈毅乃天启忠臣,被诬陷通敌,今日朕为其平反!太皇太后、三大世家通敌叛国,罪大恶极,三司会审后,必严惩不贷!”
百姓们欢呼起来,声音响彻太庙。沈惊鸿站在人群中,看着父亲的牌位被迎入太庙,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陈忠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盏河灯:“小姐,该给沈大人放河灯了。”
沈惊鸿接过河灯,在灯上写下 “天启太平,百姓安康” 八个字,字迹工整,再没有少一点。她将河灯放入太庙前的池塘里,看着它顺着水流飘向远方,像带着父亲的期望,飘向更光明的未来。
傍晚时分,沈惊鸿回到昭镜司。周平、萧玦、老秦等人都在,纷纷汇报情况:残余势力已全部擒获,内鬼招出了所有余党,没有一个漏网;仿造的令牌和密信,已作为新的证据,交给了三司。
“小姐,这下可以放心了,太皇太后的余党全被肃清了,三司会审时,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依仗。” 周平笑着说,脸上满是轻松。
沈惊鸿点头,心里却没有完全放松:“还有太皇太后 herself,她还没有认罪。三司会审时,我们需要让她当着百姓的面,承认所有罪行,这样才能彻底告慰父亲和那些被冤枉的百姓。”
萧玦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证据,就算她不认罪,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明天,就是三司会审的日子,也是沈大人沉冤得雪的日子。”
沈惊鸿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满是坚定。她知道,明天将是这场十年冤案的终点,也是天启太平的起点。她已经准备好了,带着所有的证据,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带着父亲的在天之灵,去迎接那个属于正义的时刻。
夜深了,昭镜司的灯火依旧明亮。沈惊鸿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父亲的辩疏,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辩疏上的血指印,仿佛还带着父亲的温度,提醒着她,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她拿起父亲的刻刀,轻轻放在辩疏上,心里默默念着:“爹,明天,女儿会让所有害过您的人认罪伏法,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您的忠诚,会让您的名字,永远刻在天启的历史上,刻在百姓的心里。”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房里,映着沈惊鸿坚定的身影。她知道,明天将是新的开始,是为父亲讨回公道的最后一步,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