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一派胡言！”
张教授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手里的粉笔被巨力捏断，剩下的半截被他狠狠砸在讲台上。
“啪！”
清脆的爆响，震得前排同学心脏一缩。
“金融是一门严谨的科学！有它内在的铁律！不是你口中装神弄鬼的赌场！”
“你这种投机倒把的歪理邪说，是在误导同学，是在亵渎知识！”
莫测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一下。
“教授，别激动。”
“牛顿也信科学，他还是皇家铸币厂的厂长呢，晚年不也一头扎进南海公司，结果泡沫破裂亏掉了二十年的薪水吗？”
“他临死前说‘我能计算出天体运行的轨迹，却无法预测人性的疯狂’。您说，他那时候要是懂点‘市梦率’，是不是就能少亏点？”
张教授指着莫测，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没有业绩支撑的梦想，就是泡沫！一戳就破！你这种思想，是在把同学往火坑里推！”
莫测脸上的笑容不变。
“教授，您说的都对。但问题是，在泡沫破裂之前，它也是一种资产，不是吗？”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玩味。
“我们这些小资金，既没有内幕消息，也没有资本优势，要做的就是在泡沫吹得最大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分一杯羹，然后在它破裂前优雅地离场。”
“这难道不是一种生存之道吗？”
他目光直视着张教授。
“至于科学？教授，恕我直言，A股要是真的讲科学，那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早就成世界首富了，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学金融的吗？”
“你！”张教授被怼得一时语塞，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这套理论，完全无视了有效市场假说的基本前提！”
“你把市场非理性的一面无限放大，却刻意忽略了价值最终会向均值回归的铁律！”
“难道格雷厄姆和巴菲特几十年的成功，在你看来，都只是幸存者偏差吗？”
“按照你的逻辑，我们研究公司治理、分析护城河还有什么意义？干脆都去研究市场情绪和KoL（意见领袖）带货能力好了！”
莫测面对他的怒火，依旧平静。
“教授，您先别急着给我扣帽子。”
“我没说基本面分析没用，它当然有用，它能帮助我们排除掉那些连梦都懒得做的公司。”
“但对于A股而言，决定股价短期涨跌的，从来不是价值，而是情绪。”
“当市场情绪来了，一纸公告，一个概念，甚至是一个捕风捉影的谣言，都能让一只垃圾股飞上天。”
“这时候，您跟我谈市盈率，有意义吗？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您非要去研究这头猪的品种、骨骼、肉质，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你！”张教授被他这套“猪站在风口”的理论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想反驳，却发现这歪理邪说，竟该死地切中了当下市场的某些痛点。
莫测没有停下，继续输出。
“所以，在我看来，与其研究市盈率，不如研究‘市梦率’。”
“研究这家公司会讲故事吗？它的ppt做得够不够精美？它的概念够不够性感？它画的饼，够不够大，够不够圆？这，才是我们小资金散户在A股的生存之道！”
“你这是在教唆大家投机！是误人子弟！”张教授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不。”莫测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A股，本身就是一个大型情绪投机场。”
“我们作为参与者，要么适应规则，要么被规则淘汰。假装它是个价值投资的殿堂，那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教室里，所有学生都听傻了。
所有人都被莫测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在回答问题了，这是在挑战权威，在颠覆整个价值投资的理论根基。
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赤裸裸地解剖A股，把那些潜规则下的东西血淋淋地摆在台面上。
苏挽晴握着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市梦率】三个字，然后画了一个圈。
她没有去看莫测，也没有去看教授，而是低着头，笔尖在纸上划出逻辑图。
【核心：情绪共识＞价值共识】
【锚点：叙事能力（故事\/ppt）】
【杠杆：资金流】
【风险：泡沫破裂时机的不确定性】
【适用对象：小资金投机者】
【悖论：承认其存在，是否等于认同其合理性？】
这个男人，不是在辩论，他是在布道。
用一套看似荒谬的理论，构建了一个完整的、自洽的投机逻辑闭环。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将市场中最不堪的非理性部分，提炼成了一门可以量化的“显学”。
陌生，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高深已经从震惊变成了崇拜，看着莫测的背影，嘴巴张成了“o”型。
我滴个神，我室友这是被股神附体了？这气场，这口才，不去当私募大佬都屈才了！
张教授死死地盯着莫测，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将手里的粉笔捏碎。
可莫测那句“A股要是讲科学，物理学家早就成首富了”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最不愿承认的那个角落。
他想起了自己最得意的那个博士生。
毕业后进入顶级基金公司，严格遵守他教导的价值投资模型，结果去年被一只疯狂讲故事的妖股，来来回回反复收割，亏得几乎道心破碎，差点转行。
难道……自己坚守一生的东西，在这个疯狂的市场里，真的只是刻舟求剑吗？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颤，捏着粉笔的手指猛然松开，脸上的怒气褪去，被一种夹杂着挫败、荒谬和不甘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坐下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莫测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坐下。
张教授在讲台上踱了两步，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许久，他才重新开口，目光再次锁定莫测。
“你的理论，很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很现实。”
“既然你对纸上谈兵不屑一顾，那我们就来点实际的。”
“莫测，是吧？”
“是。”
“很好。”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这学期的《证券投资学》，你的期末成绩，我给你换一种考核方式。”
“你，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了。”
“你的成绩，由你的实盘或模拟盘收益率决定！学期结束，把你的交割单拿来给我看！”
“收益为正，这门课，我给你满分！”
“收益为负，不好意思，明年这间教室，你继续来听我讲‘上个世纪的理论’！”
此言一出，全班彻底炸锅！
用实盘收益当期末成绩？！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操作？！
高深激动地一拍大腿，差点吼出来：“卧槽！教授牛逼！老莫，快答应啊！干他！”
李梦琪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在她看来，莫测这种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一旦实盘，绝对亏得底裤都不剩。
张教授这招，简直是公开处刑！
张教授看着莫测，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带着一丝老猎人般的审视。
“怎么样，同学，敢不敢接？”
全场的目光，再次如聚光灯般汇聚在莫测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看热闹，而是带着审视，带着期待，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然而，莫测却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高深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卧槽！
老莫你装逼装过头了？这都不接？
你怂了？！
张教授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怎么，不敢？”
莫测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让人生气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教授，我不是不敢。”
“我只是觉得，您这个赌局……格局太小，缺乏学术探讨的严谨性。”
他环视全班，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只赌我一个人的成绩，万一我赢了，您大可以归结为运气，是幸存者偏差。这并不能证明我理论的普适性，对吗？”
“所以，不如，我们玩场大的。”
“我，莫测，愿以‘市梦率’为剑，为新时代的理论做一次先锋探索。”
“而您，张教授，作为价值投资的扞卫者，不妨选出三位您最虔诚的‘价值信徒’。”
“我们就在这A股的沙场上，以一个学期为限，组建两个战队，真刀真枪地战上一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睥睨全场的自信！
“看看，究竟是您坚守的百年经典，依旧坚不可摧！”
“还是我提出的未来叙事，更能赢得市场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