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没理会两妖的拌嘴,只是抬手揉了揉星月的头顶,指腹顺着她柔软的绒毛轻轻摩挲,感受着掌下温热的触感。
“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温和如午后的阳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墨色的眼眸里映着客栈的暖光。
“无论对手是谁,我都能赢。”
星月立刻用力点头,银白的尾巴竖得笔直,像根蓬松的雪白色旗杆,连尾尖的绒毛都炸了起来。
“我就知道!先生是最强的!”
她举起粉粉的小爪子,在他面前比划着,肉垫上还沾着点糕饼碎屑,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
“等先生赢了,星月把攒的蜜饯都给你吃!
有梅子味的、桃花味的,还有上次掌柜送的荔枝蜜饯,我都藏在枕头底下的小木盒里,谁都没告诉!”
凌尘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漾开些细碎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
他转身对克己道:
“去吧,按你列的单子备齐,仔细些,别被人坑了。
若是遇到拿不准的,就多对比两家,不差这片刻功夫。”
克己早等不及要去置办物件,闻言立刻挺直脊背,把麻纸往怀里一揣,胸口被顶出个小小的鼓包。他拍着胸脯道:
“先生放心!保准半个时辰办妥!
您要的东西,我闭着眼睛都能挑出最好的,那些店家想坑我,门都没有!”
话音未落,人已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木门“砰”地撞上门框,震得檐角的风铃又响了一阵。
下一秒,他又探出半个脑袋,耳朵还在微微晃动,补了句:
“午饭不用等我!我买完直接去街口食铺对付两口,绝不耽误事!”
随即身影就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阵扬起的尘土。
“这小子,还是这么毛躁。”
凌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揉了揉眉心。
低头看向还仰着脖子、眼睛亮晶晶盯着他的星月,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沾了点她没擦干净的糖霜:
“走,上楼练字。昨天教你的‘星’字,还记得怎么写吗?”
“记得记得!”
星月连忙跟上,小短腿在木质楼梯上磕出“噔噔噔”的声响,像小鼓槌在敲打着楼梯板。
银白的尾巴时不时扫过楼梯的木棱,带起一阵细碎的绒毛,在空中飘了飘才落下。
她跑了两步又停下,举起爪子对着凌尘晃了晃,语气里满是邀功的期待:
“先生你看!”
说着,她踮起脚尖,在空中歪歪扭扭地划着,肉垫张开又合上,像在捏着支无形的笔。
指尖还随着笔画的走势轻轻顿了顿,生怕写得不够标准:
“是不是很像?我昨天睡前还在被子上练了好几遍呢,连做梦都在写‘星’字!”
凌尘拾级而上,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楼梯扶手,留下淡淡的影子,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回头看了眼她在空中比划的痕迹,目光落在她认真的小脸上,声音里浸着笑意:
“嗯,很棒,比昨天写得稳多了,笔锋的收势也有模有样。”
阳光透过二楼的窗棂,在楼梯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叠在一起缓缓向上移动。
“今天学‘月’字,正好配你的名字。”
他抬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身等着她,指尖虚虚比划着。
“‘月’字的弯钩要写得流畅,不能太直,也不能太弯,就像天上的月牙那样。”
星月立刻欢呼一声,加快脚步往上跑,小爪子踩得楼梯板“咚咚”响。
尾巴扫过楼梯转角挂着的铜铃,“叮铃铃”的声响混着她清脆的念叨:
“月!月亮的月!先生你看,是不是这样写。
——先画个弯弯的圈,再在里面点个小点儿?这样就像月牙里藏着星星啦!”
细碎的脚步声、轻柔的指点声、偶尔响起的铜铃声,还有星月时不时发出的小声询问,在午后的客栈里交织。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木质地板上,映出浮动的尘埃,像幅缓缓展开的暖色调画卷。
凌尘站在窗边,看着星月趴在桌前,用小爪子蘸着墨汁认真描红的模样,眼底的沉静里多了几分暖意。
——或许前路的死斗布满未知,但此刻这满室的烟火气,已然成了他最坚实的底气。
转眼间,六天光阴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与灵力流转的微芒中悄然滑过。
檐角的风铃被猫妖掌柜换了新的红绳结,风一吹,清脆的声响里都带着几分新气。
终于,到了第四组死斗开赛的日子。
清晨的客栈刚飘起米粥混着葱花的暖香,星月就已蹲在凌尘房门口。
银白的尾巴紧紧圈住小小的身体,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往门板上凑,像团守着猎物不肯挪窝的小兽。
听见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立刻支棱起耳朵,等凌尘一推开门。
便“噌”地蹦起来,小爪子里攥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素色帕子。
——那是她昨晚挑灯熬夜到现在绣的物件,角上用朱砂歪歪扭扭绣了个“胜”字,针脚疏密不均,边缘还翘着几根线头,却透着十足的认真。
“先生,我跟你去角斗场!”
她把帕子往凌尘手里塞,小小的身子往前凑了凑,乌溜溜的眼睛亮得像燃着的星子,连尾巴尖都在欢快地颤动。
“我要坐在最前排,等你上场时,就举着帕子喊你名字,给你加油!”
凌尘低头看着她爪子上还没洗干净的朱砂印,指腹蹭过帕子上粗糙的针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何尝不想让这团毛茸茸的小家伙跟在身边?
可这几日的烬都,早已被天骄死斗的热浪掀翻。
角斗场周围的街巷挤满了来自各族的妖魔,叫卖伤药的吆喝声、赌徒们的嘶吼声、预演般的兵器碰撞声搅成一锅沸腾的热汤。
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躁动的血腥气,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争斗。
他弯腰,指尖轻轻捏了捏星月耷拉下来的耳朵尖,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
“角斗场人太多,乱糟糟的,你乖乖待在客栈,嗯?”
星月的耳朵立刻像被霜打了似的耷拉下去,尾巴也蔫蔫地垂在地上,尖梢扫过青石板,蹭出细碎的声响。
她鼻尖微微皱了皱,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哭腔:
“为什么呀?我不会捣乱的,就安安静静待在看台上,连大气都不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