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欢呼浪涛般涌起,有人扔出啃剩的骨头和腐烂的果皮,砸在他周围的沙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撕碎他!裂山!别跟他浪费时间了!”“快结束这场无聊的戏!”
裂山向前迈了两步,骨靴踩在沙地上“咚、咚”作响,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他用骨刃的尖端轻轻挑起凌尘的后领,将他半吊在空中。
颅骨里的魔火凑近他的脸,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烧到头发,连魔火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杀影魔的狠劲去哪了?怎么不继续装了?”
凌尘的头无力地耷拉着,嘴角淌下“血沫”,顺着下巴滴落在沙地上,形成一小滩暗红。
眼睛半睁半闭,眼白里布满血丝,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气。
只有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极其隐晦地动了动。
——他在感受裂山灵力的流动:
此刻对方的灵力全聚在骨刃尖端,用来挑起他的身体。
胸口的骨缝处灵力最薄弱,正是骨魔族灵力流转的枢纽,也是他早就瞄准的破绽。
一缕极淡的青色灵力已凝聚在指尖,只等一个契机。
裂山见他半死不活,觉得越发无趣,松开骨刃将他扔在地上。
“噗”的一声闷响,凌尘的身体砸在沙地上,溅起一片沙尘。
“爬起来。”
他用骨靴踢了踢凌尘的腿,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羞辱意味。
“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死得‘体面’点,别躺着像具发臭的尸体。”
此刻的裂山,眼里已没有丝毫警惕,满是对猎物的轻视,他甚至开始盘算下一击该打断凌尘哪条腿。
——先打断左腿,看他还能不能爬;
再打断右腿,让他彻底瘫在地上求饶。
这样才能让高台上的贵族们更兴奋,也能让自己的名声更响亮。
就是现在!
凌尘心里猛地一紧,趴在地上的身体看似不动。
实则肌肉已绷紧如弓,灵力在经脉里飞速流转,凝聚在右手掌心。
他嘴角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所有的铺垫都已完成,猎物终于落入了陷阱。
来了。
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裂山的骨靴再次踢来时,凌尘像是被踢中了腰间旧伤,身体猛地向左侧蜷缩,脊背弓成虾米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那声音里裹着恰到好处的绝望,连尾音都在微微发颤,甚至带着一丝哭腔,让裂山颅骨里跳动的魔火都慢了半分。
——显然,这位骨魔将领已认定,眼前的猎物连挣扎的力气都剩不下了,只能任由他宰割。
他收回骨靴,脚尖在沙地上轻轻点了点,姿态慵懒又傲慢。
甚至还抬手挠了挠颅骨,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只废物。
随后弯下腰,准备用骨刃挑起凌尘的衣领,将这“废物”拖到看台前示众,让所有人都看看反抗他的下场。
就在他俯身的刹那,凌尘蜷缩的身体突然如拉满的弓弦般骤然绷紧!
他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看裂山的方向。
只凭着刚才数次被击中时,刻意记下的骨刃轨迹与灵力流动规律,左手猛地拍向地面!
掌心与沙地接触的瞬间,沙下早已凝聚好的水汽“嘭”地炸开,化作数十道三寸长的冰棱。
——这些冰棱却并非刺向裂山,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射向他身后的石壁!
“哗!”冰棱撞在石壁上,瞬间碎裂成漫天碎石。
灰白色的烟尘如浓雾般弥漫开来,将整个角斗场中央笼罩,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股烟尘又浓又呛,连高台上的贵族都下意识眯起眼,伸手挥开眼前的灰尘。
没人看清烟尘里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见里面传来“咔嚓”“哐当”的声响,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裂山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意识将骨刃横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他以为冰棱是冲自己来的,却忘了脚下的防备。
凌尘蜷起的右腿如弹簧般猛地弹出,靴底带着顺时针旋转的力道,精准踹在裂山支撑腿的脚踝处!
那脚踝处的骨甲,恰好在刚才“挣扎爬动”时。
被凌尘用斧柄悄悄撞出了一道细缝。
此刻被这全力一脚踹中。
“咔嚓”一声脆响,骨甲应声碎裂,细小的骨片飞溅而出,落在沙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裂山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向右侧倾斜,颅骨里的魔火剧烈晃动,像是要熄灭一般。
他下意识伸出左臂去撑地,想稳住身形,骨掌拍在沙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就是现在!
凌尘如离弦之箭般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留下残影。
没人看清他是何时握住木斧的,只看见他右手的斧刃上凝结着一层薄冰,在弥漫的烟尘中闪着冷冽的光。
他没有劈向裂山的头颅,也没有砍向他胸前的骨刃。
而是借着裂山前倾的惯性,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木斧狠狠刺入裂山胸前那排骨刃的缝隙里!
那里是骨魔族灵力流转的枢纽,也是裂山最引以为傲的防御死角。
——他修炼时将肋骨炼化成刃,却唯独忽略了骨缝间的防御。
更没想过,有人能在这种混乱中,精准找到这个破绽!
“噗!”木斧没柄而入,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利刃刺入皮革。
斧刃上的水汽瞬间化作数道细小的冰锥,顺着骨缝疯狂蔓延,像藤蔓般缠绕住裂山体内的魔火与灵力,将其牢牢冻结。
裂山的动作骤然僵在原地,颅骨里的魔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从暗红变成灰白。
最后只剩一点微弱的火星,随时会熄灭。
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胸前的骨刃无力地垂落,“哐当”砸在沙地上,激起细小的沙粒。
烟尘渐渐散去,借着角斗场顶部透下的光,所有人都看清了场中的景象。
——裂山庞大的身躯保持着前倾撑地的姿势。
胸前插着那柄不起眼的木斧,暗红色的魔血顺着骨缝汩汩流出,在沙地上积成一滩,发出“滴答”的声响,将黄沙染成暗褐色。
而凌尘半跪在他身前,右手还按在斧柄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连呼吸都带着颤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只有那双眼睛,在烟尘散去后亮得惊人,没有半分怯懦,只剩冰冷的锐利,像淬了冰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