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的水声潺潺,为这处隐秘的洞穴提供了天然掩护。林枫盘膝坐在干燥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平稳许多。他小心地引导着药力在受损的经脉中游走,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细微的刺痛,却也带来一丝丝修复的生机。
金甲毒蝎安静地伏在洞口阴影处,甲壳上的伤痕依旧狰狞,但气息平稳,复眼警惕地扫视着外界。屁遁鼬则不安分得多,一会儿用鼻子嗅嗅林枫身边的药草,一会儿又窜到河边,对着自己的倒影龇牙咧嘴,黑豆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兴奋,以及……对林枫手中那颗亮晶晶中品灵石的渴望。
“这次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们。”林枫结束一个周天的调息,睁开眼,看向一蝎一鼬,语气诚恳。他拿起那颗中品灵石,却没有自己吸收,而是轻轻一分为二,较小的那半抛给屁遁鼬,较大的那半用灵力托着,送到金甲毒蝎面前。
屁遁鼬“吱”地一声欢叫,扑住灵石,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蹭了蹭,才“咔嚓咔嚓”啃起来。金甲毒蝎的复眼闪烁了一下,螯钳小心地夹起灵石,低鸣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份谢意。
林枫微微一笑。经过生死与共,这一人一蝎一鼬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超越语言的默契和信任。他开始清点乌管事三人的储物袋。当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和各式丹药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发财了……”他喃喃道,但很快冷静下来。怀璧其罪,这些资源是机遇,更是炸弹。他迅速将明显带有司徒家印记的物品——令牌、邪法玉简、蚀魂解药等——仔细封存,深埋洞壁深处。那些灵石、普通丹药和那件能隐匿气息的黑色斗篷,则是眼下急需的生存资本。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枚记录着蚀灵谷菌丝培育点地图和几张加密传讯符的玉简上,眼神变得锐利。“司徒家在宗门外有据点……这是条重要的线索。”他将玉简和传讯符贴身收好,这是未来反击的关键。
接下来的日子,林枫足不出洞,借助丰厚的资源全力疗伤和修炼。丹药灵石毫不吝啬,伤势恢复极快。同时,他不断揣摩与乌管事一战时强行运转“噬邪金蟾诀”的感悟,虽然不敢再轻易吞噬外来邪力,但对自身灵力的掌控愈发精妙,修为稳步向炼气四层后期迈进。
半月后,林枫伤势尽复,气息凝练,已触摸到炼气四层后期的门槛。他换上那件黑色斗篷,催动之下,气息顿时模糊难辨。
“该回去了。”林枫看向金甲毒蝎,“蝎兄,你伤势未愈,且目标太大,暂且在此静养。此地隐秘,可作为你我联络之处。”他留下部分丹药和灵石。毒蝎低鸣点头,复眼中流露出一丝类似“保重”的情绪。
林枫又揉了揉屁遁鼬圆滚滚的脑袋:“小家伙,我们走。”屁遁鼬“吱”了一声,熟练地窜上他的肩头。
悄然离开地下河,林枫改换容貌,混在往来弟子中,顺利返回外门区域。他没有回自己那必然被监视的小院,而是在坊市边缘租了间最普通的临时洞府住下。
安顿下来后,他让屁遁鼬暗中潜回小院附近探查。小家伙很快带回消息:小院果然有内务堂弟子看守,坊间关于他的流言五花八门,有说他被执法堂秘密处决的,有说他卷款叛逃的,总之名声已臭。
林枫听完,只是冷笑。钱庸和司徒家这是要把他彻底搞臭,断绝他回归宗门的可能。
他没有急于跳出去辩解,那无异于自投罗网。沉思片刻后,他悄然联系了之前帮他跑腿、口风较紧的外门弟子王樵。
一间茶楼的僻静角落,王樵见到林枫,又惊又喜,压低声音:“林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坊间都说你……”
林枫摆摆手,打断他,递过去一小袋灵石,低声道:“王师弟,我没事。眼下有些流言,需你帮忙……”
他并未透露实情,只让王樵暗中散播几条模糊的消息:内务堂钱执事与司徒家往来甚密;司徒家商队形迹可疑;蚀灵谷近日有身份不明的修士激战。消息要真真假假,似是无心闲聊中透露。
王樵虽不明所以,但见林枫神色凝重,又得了好处,便拍胸脯保证:“师兄放心,我晓得轻重,定把事办好!”
接下来的几天,林枫深居简出,偶尔变换装扮,亲自去坊市酒楼等人多眼杂之处,看似随意地与人攀谈,言语间不经意地透出几句对钱庸和司徒家关系的“猜测”,或是对蚀灵谷异动的“担忧”。他演技精湛,语气拿捏恰到好处,如同一个略有见识、喜欢八卦的普通弟子。
同时,他凭借乌管事地图玉简的指引,几次悄然潜入蚀灵谷外围,远远观察那几个标注的菌丝培育点。果然发现都有司徒家修士活动的痕迹,戒备森严。他还尝试用那几张加密传讯符,向宗门外据点发送了诸如“货物是否安全”、“风紧否”等试探性信息,果然收到了加密回复,虽无法破译内容,但确认了对方的存在和警惕。
“树大根深啊……”林枫心情沉重。对手的势力远超想象。
这日,他正在洞府内修炼,屁遁鼬忽然焦躁地窜回来,“吱吱”急叫,用小爪子指向坊市方向。
林枫灵识悄然延伸,只见坊市口,钱庸正带着几名心腹弟子,面色阴沉地盘查往来之人,尤其关注购买丹药材料的低阶弟子,语气严厉。
“……可有见过林枫?或是听闻谁售卖药效异常的驱虫丹?”钱庸逼问一名战战兢兢的弟子,目光锐利如鹰。
那弟子连连摇头。钱庸脸色更加难看,旁边一名弟子低声道:“执事,都查了好几天了,一点线索没有,那林枫怕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钱庸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上面催得紧,再查不出结果,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林枫在暗处听得真切,心中冷笑:乌管事之死,果然让司徒家给钱庸施加了巨大压力。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坊市口,正是柳如烟。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场面,语气淡然:“钱执事,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钱庸见到她,脸色微变,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柳师侄。例行巡查,维护坊市秩序罢了。”
柳如烟目光在钱庸脸上停留一瞬,又扫过那些被盘问后心有余悸的弟子,淡淡道:“宗门法度,执事自然清楚。巡查可以,莫要惊扰过多同门,寒了人心。”说罢,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并未多看林枫藏身方向一眼。
钱庸脸色一阵青白,看着柳如烟离去的背影,眼中忌惮与恼怒交织,最终悻悻挥手,带人离开。
林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柳如烟此举,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敲打钱庸,限制其滥用职权,无形中为自己减少了压力。她的立场,依旧微妙难测。
“钱庸已是惊弓之鸟……或许,可以再给他添点乱子。”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是夜,一道模糊的黑影借着夜色和斗篷的掩护,潜至内务堂一处存放普通杂物的偏僻库房外。黑影手法熟练地避开简陋禁制,将几株精心处理过、气息与蚀灵谷菌丝有几分相似但绝非凡品的暗红色菇菌(是林枫用普通毒菇以特殊手法炮制),塞入库房角落。同时,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司徒家敬上”几字,贴在显眼处。
次日,库房值守弟子发现异常,上报。消息悄然传开,“司徒家向内务堂秘密输送不明物品”的流言不胫而走,虽未掀起大风浪,却让钱庸更加焦头烂额,解释不清。
临时洞府内,林枫听着屁遁鼬带回的零星议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着网,等待时机。
“水已经搅浑了,接下来,该想办法摸清司徒家据点的具体位置了。”他看向宗门外黑风岭的方向,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