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最终是被李嬷嬷和闻讯悄悄赶来、于心不忍的赵刚合力抬回下人房的。
整整六个时辰的跪罚,让她双腿近乎失去知觉,寒气入体,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呓语不断。
沈怜星被允许去看她,看着桃花那惨白的小脸和痛苦蹙起的眉头,听着她偶尔模糊不清地喊着“小姐……快跑……”,她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亲自为桃花施针祛寒,喂她喝下汤药,守在她床边直到她体温稍稍下降,沉沉睡去。
然而,她自己的“惩罚”,似乎并未结束。
从桃花受罚那夜之后,宫寒渊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莫名地多了起来。
有时是在她用膳时,有时是在她去库房领取丝线的路上,更多的时候,是在深夜,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东厢房出来,准备回房休息的那一刻。
他并不总是说话,往往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或者与她擦肩而过,留下那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沈怜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她,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猛兽,等待着下一个扑击的时机。
这夜,月黑风高,凛冽的寒风刮过庭院,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
沈怜星因为惦记着桃花的病情,又强撑着绣完了预定进度的最后几针,从东厢房出来时,已是后半夜。
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披风,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回到那勉强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的卧房。
然而,就在她走到自己院落门口,伸手准备推门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这夜风一般,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这么晚才歇下,沈医女真是……勤勉。”沈怜星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宫寒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的阴影里,一身墨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朦胧的夜色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和那双亮得慑人的眸子。
他慢慢从阴影中踱出,步伐从容,却带着一种捕猎般的优雅和危险。
沈怜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无路可退。
恐惧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困难。
“督公……有何吩咐?”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细微的颤抖依旧泄露了她的恐惧。
宫寒渊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投下沉重的阴影。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歪着头,用一种近乎审视玩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从她疲惫的眉眼,到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紧紧攥着披风边缘、骨节发白的手上。
忽然,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杂家近来,听到一个有趣的问题。”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一直想找人探讨一番,可惜,身边尽是些无趣之人。今日见沈医女,倒是觉得,你或许能给出一个……有趣的答案。”
沈怜星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
她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
只见宫寒渊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造型古朴,鞘上镶嵌着暗色的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拇指轻轻一推,“锵”的一声轻吟,一截雪亮的刀身弹出鞘外,寒光凛冽,刺痛了沈怜星的眼睛。
她吓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尖叫出声,死死咬住了嘴唇才忍住。
宫寒渊把玩着那柄出鞘的匕首,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月光,在他指尖流转。
他上前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香,混合着一种铁锈般的、危险的气息。
然后,他手腕微动,那冰冷的刀尖,并非指向她的喉咙,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抵在了她胸前披风的系带处,微微向下,正是女子心脏的位置。
刀尖隔着几层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和锋锐的威胁。
沈怜星瞬间僵直,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刀尖的冰冷和锋利,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轻易刺穿她的衣衫,她的皮肉,她的心脏!
她连呼吸都停滞了,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浑身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带来的却是地狱般的寒意。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扭曲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温柔和恶意:“都说杂家是个去了势的阉人……”
他顿了顿,刀尖微微用力,沈怜星甚至能听到织物纤维被压迫的细微声响,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利刃穿心的剧痛。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他只是用刀尖轻轻划开了她披风最外层的系带,然后顺着衣襟的缝隙,缓缓向下,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游走,让她每一寸肌肤都战栗起来。
他继续用那低哑的、充满羞辱意味的声音,问出了那个足以让她魂飞魄散的问题:
“……你说,一个阉人,该如何对待……他心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