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丙安离开后,沈怜星独自在院子里坐了许久,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他所说的关于宫寒渊的童年往事。
那个捧着受伤白雀的孤独少年形象,与如今这个掌控生杀、令人望而生畏的督公身影,不断交织碰撞,让她心乱如麻。
正当她心绪不宁时,赵伯再次前来,这次带来的不是新的衣物任务,也不是整理书房的指令,而是一项出乎她意料的任务。
“沈医女,”赵伯依旧是那副刻板的表情,“督公近日旧伤似有复发迹象,太医院开的方子效果寻常。督公吩咐,请您根据脉案,亲手配制一些对症的伤药。”
配制伤药?给宫寒渊?沈怜星心中讶异。他竟如此信任她的医术?还是……这又是另一种试探?
她接过赵伯递来的脉案副本,仔细翻阅。
上面详细记载了宫寒渊的伤势情况,是多年前留下的沉疴旧疾,伤及肺腑经脉,阴雨天或过度劳累后容易引发剧痛,气血运行不畅。
太医院的方子四平八稳,以温养为主,见效缓慢。
“民女……尽力而为。”沈怜星收起脉案,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既然他让她配药,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都会尽心去做。
这并非为了讨好他,而是出于一个医者的本分,也是……对昨夜那安神香和几次救命之恩的,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回报。
她向赵伯申请了一些必要的药材和制药工具。
督公府库房里的药材果然齐全,甚至有许多连外面药铺都难得一见的珍品。
沈怜星将自己关在“墨韵轩”的东厢房里,这里被她临时改造成了药房。
她净手焚香,神情专注。
她没有完全照搬太医院的方子,而是结合自己所学,尤其是师父墨千秋传授的一些针对陈年内伤的古方和针法原理,进行了调整。
她选用了上等的血竭、三七为主,活血化瘀,通经止痛;辅以雪山灵芝、老山参补益元气,固本培元;又加入了几味药性温和却善于疏通经络的稀有草药。
在剂量和配伍上,她反复推敲,力求在药效和安全性之间找到最佳平衡。
“小姐,这味‘透骨草’是不是放得太多了些?会不会太烈?”
桃花在一旁帮着分拣药材,看着沈怜星凝重的神色,小声问道。
沈怜星摇了摇头,指尖捻起一点透骨草,解释道:“督公的伤势沉疴已久,经络淤堵严重,寻常温和药物难以穿透。此药虽性烈,但正是以其犀利之性,方能破开淤阻,引诸药直达病所。只是……需用等量的‘温和子’反佐其燥烈之性,以免伤及阴液。”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称量,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绝世珍品。
捣药、过筛、调和、炼蜜为丸……每一个步骤都亲力亲为,一丝不苟。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也浑然不觉。
她要配制的,不仅仅是有效的伤药,更是能最大限度减轻他痛苦、且副作用最小的药。
这种精益求精,已然超出了单纯完成命令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