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席卷了核心控制区的每一个角落。空间结构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碎裂、崩塌，又被狂暴的能量流搅成更加基础的混沌。光芒吞噬了一切，声音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纯粹的、湮灭一切的能量怒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极致的光芒与轰鸣才开始缓缓消退。
林默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艰难地浮起，仿佛溺水者终于挣扎出了水面。他感到全身无处不在剧痛，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脏仿佛都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继而逐渐清晰。
入目所及，是一片彻底的、令人心悸的狼藉。
曾经那片奇异的核心空间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还在不断崩塌的虚空窟窿。原本悬浮在中央的黑暗光球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裂痕，如同一个被掏空了能量的死寂天体，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不再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毁灭波动。
那些连接着秦远山的黑暗“缆线”早已寸寸断裂，化为虚无。
秦远山……他那数据化的身躯，连同他最后疯狂的意识，已经在刚才那场自爆中，被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位野心勃勃、最终选择拥抱毁灭以图成“神”的疯子，终究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了代价，形神俱灭。
结束了……
林默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想起了那最后关头，如同山岳般挡在他身前，被毁灭洪流吞噬的庞大身影。
“大力！！！”
林默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不顾浑身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破碎的虚空。
“在这里！”
一个虚弱却急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苏琳！她和李浩、雷擎，以及仅存的几名伤痕累累的远征军战士，正围在一片相对稳定的空间碎片上。王胖子也在其中，正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急救用品。
林默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挤开人群。
只见赵大力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躺在地上，他覆盖着符文的重甲早已化为齑粉，露出下面焦黑、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骨骼和破裂内脏的恐怖身躯。
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然而，奇迹般地，他竟还保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跳！
是龙晶护盾和【固】符文在最后关头，为他抵消了最直接的冲击？还是他自身那强悍到非人的生命力在硬撑？
没人知道。但他还活着！尽管是如此的濒死！
“快！生命精华！最高浓度的！吊住他的命！”王胖子声音带着哭腔，将几支闪烁着浓郁生命绿光的药剂，小心翼翼地注入赵大力几乎找不到完好血管的脖颈。
苏琳也跪在一旁，不顾自身精神力的枯竭，将最后一丝温和的治愈能量，渡入赵大体力体内，护住他即将崩溃的心脉。
“必须立刻送他回去！这里的规则不稳定，他的伤势太重，只有现实世界最顶级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才有可能……”雷擎声音沙哑，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赵大力的情况，危在旦夕，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那片狼藉的虚空中，一点微弱的蓝色光芒亮起。守墓人AI那比之前更加黯淡、几乎快要消散的光影，艰难地重新凝聚出来。它“看”了一眼濒死的赵大力，又“看”向同样身受重伤、气息萎靡的林默，以及所剩无几的远征军战士。
“……协议……能量供应中断……核心受损……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林默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归零者协议……被终止了？”
守墓人AI的光影波动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刚刚落下的心又瞬间提起来的回答：
“……终止？不……”
“……只是……休眠……”
它的光影转向那枚布满裂痕、死寂漂浮的黑暗光球，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更深的沉重：
“……归零者……的本体……存在于更高维度……此处的协议……不过是其在你们维度的一个……投射与执行终端……”
“……摧毁终端……中断了此次‘筛选’的执行……但‘归零者’本身……并未被消灭……”
“……它只是在积蓄能量……等待下一次……苏醒……”
“……筛选……将继续……”
守墓人AI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冰冷地回荡在劫后余生的众人心中。
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赵大力濒死，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换来的……仅仅是一次喘息之机？
真正的敌人，那名为“归零者”的存在，依旧高悬于文明之上，在更高的维度，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短暂的胜利喜悦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远的危机感彻底取代。
林默看着奄奄一息的赵大力，又看向那死寂的协议核心，最后目光投向无尽虚空的深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
惨胜。
代价，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