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船驶入回音谷时,整个舱体都在微微震动。这里的星尘不像别处那样漂浮,而是凝结成一道道透明的音墙,飞船穿过时,音墙会发出不同的音阶,像宇宙在哼歌。
“共鸣星核就在谷心的回音石阵里。”机械师调试着声波探测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越来越密集,“他的能量波动很特别,能把所有声音转化成能量,也能把能量变成声音。”
孩子们扒着舷窗,看着外面流动的音墙:“哇!那道蓝色的音墙在唱《星核谣》!上次在绿云星云听绿云星核唱过!”
果然,蓝色音墙震动的频率,与绿云星核那首古老歌谣的旋律完全吻合。褶皱船穿过时,舱内的通讯器突然自动播放起那首歌,孩子们跟着轻轻哼唱,歌声混着音墙的共鸣,竟让周围的星尘也跟着旋转起来。
“快到了。”我指着前方——谷心有片环形石阵,每块石头都刻着螺旋状的纹路,中央立着块最高的回音石,石顶蹲着个身影,正低头用指尖在石面上滑动,留下一串银色的音波痕迹。
那就是共鸣星核。他穿着用星尘织成的软甲,头发像被声波拂过的麦浪,每次抬手都会带起一串细碎的音符。听到我们靠近,他抬起头,眼睛里流转着光晕,像有无数声波在里面荡漾。
“你们带着循环网的气息。”他开口时,声音像被琴弦过滤过,清透又带着回响,“绿云星核的能量在你们船上,很温暖。”
“我们想请你加入循环网。”机械师调出循环网的星图,“你的回音石能储存能量声音,正好能帮我们记录各星核的能量波动,万一出故障,就能通过音波回溯找到问题。”
共鸣星核走到石阵边缘,指尖轻敲一块回音石。石头嗡鸣起来,竟传出了火焰星核上次锻造时的怒吼:“这点温度算什么!再加把劲!”紧接着是晶蓝星核的轻笑:“急什么,淬火要等温度刚好才行。”声音清晰得像就在耳边。
“看到了吗?”共鸣星核收回手,音波渐渐平息,“我的回音石能把能量波动锁在声波里,保存千年不散。但要接入循环网,得让各星核的能量在石阵里共鸣一次,形成‘基准音’。”
孩子们立刻掏出能量果项链:“我们带了能量果!这里面有大家的能量!”
共鸣星核接过一颗能量果,放在中央的回音石上。果实裂开,火焰的炽热、水域的温润、极光的明亮、绿云的清新,还有我们船上残留的地球气息,瞬间化作五色音波,在石阵里回荡。他闭上眼睛,双手在石阵间游走,每触碰一块石头,就有一道音波被刻进纹路里。
“成了。”他睁开眼,石阵突然整体亮起,螺旋纹路上流淌着五色光带,“以后循环网的能量流过这里,回音石就会自动记录。要是哪个节点出了问题,我敲敲石头,就能听见故障时的能量声音。”
我们跟着他走进石阵深处,发现每块回音石旁都长着株小小的共鸣草,草叶会随着音波摆动。“这是能量果的种子长出来的。”共鸣星核拨了下草叶,草叶发出“叮”的一声,竟传来了绿云星核的声音:“记得给幼苗多浇点稀释的星尘水。”
“太神奇了!”孩子们把耳朵贴在石头上,听到了火焰星核教大家锻造的口诀,听到了晶蓝星核哼的摇篮曲,甚至听到了我们在绿云星云种三色共生草时的笑声。
机械师突然指着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这块怎么没发光?”
共鸣星核走过去,指尖拂过石头上的裂纹:“这是块‘残音石’,上次记录到一段很奇怪的能量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求救信号?但找不到来源。”他敲了敲石头,里面传出一阵模糊的电流声,夹杂着微弱的呼救:“……坐标……蚀星带……救……”
声音戛然而止。我们面面相觑,蚀星带是宇宙中最混乱的陨石区,常年有能量风暴,很少有星核敢靠近。
“会不会是哪个星核遇险了?”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共鸣星核的指尖在残音石上摩挲:“这声音已经存了三个月,能量很微弱,怕是……”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
我看了眼机械师,他正快速计算蚀星带的航线:“褶皱船的防护能扛住三级风暴,要不我们去探探?就算人不在了,找到原因也好给循环网提个醒。”
共鸣星核点头:“我跟你们去。残音石能定位声音来源,我能跟着声波找过去。”
离开回音谷时,石阵的基准音还在回荡,像给循环网装了个“黑匣子”。孩子们把剩下的能量果埋在石阵周围,笑着说:“等我们回来,就能长出会唱歌的草啦。”
蚀星带的坐标在导航屏上闪烁着红光,机械师调整着飞船的防御系统:“还有三小时抵达,大家检查装备,风暴里信号会受干扰,跟紧别掉队。”
孩子们把能量果项链攥得紧紧的,小声问:“里面会不会有怪物啊?”
我摸了摸他们的头:“有我们在,不怕。”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那模糊的求救声,总让人不安。
褶皱船冲破蚀星带外围的能量层时,船体剧烈摇晃起来,窗外的陨石带着火星飞过,像无数燃烧的箭头。共鸣星核站在船头,闭着眼感受声波:“往东南方向,声音从那边来的。”
深入半小时后,我们在一块巨大的陨石背面发现了异常——那里嵌着艘破损的小型飞船,船身印着个陌生的星核标记,像朵被撕碎的花。
“就是这里!”共鸣星核指着飞船,“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机械师小心翼翼地把褶皱船停在陨石旁,我们穿上防护服,打开飞船舱门。一股淡淡的能量残留扑面而来,带着点像极光又像火焰的复杂气息。
飞船里一片狼藉,控制台已经烧焦,但中央的休眠舱还亮着微弱的绿光。我们走近一看,休眠舱里躺着个蜷缩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覆在脸上,身上的战甲碎了好几处,手里却紧紧攥着块能量水晶,水晶里封存着一小团金色的光。
“还有生命体征!”机械师检测后喊道,“很弱,但还活着!”
共鸣星核把手贴在休眠舱上,闭眼倾听:“他在哼歌……是‘星核安魂曲’,以前听老星核们唱过,是快撑不住时才会哼的调子。”
我们合力打开休眠舱,把他抬到褶皱船的医疗舱里。他慢慢睁开眼,眼神涣散,看到我们身上的循环网能量标记,突然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们是……循环网的?快……蚀星带深处有‘噬能虫’,它们在啃食星核能量,我是‘碎星带’的星核,叫星陨……”
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手里的能量水晶却突然亮了,投射出一段影像——无数黑色的虫子聚集在一颗星球核心,正疯狂吞噬能量,那颗星球的外壳已经出现裂痕,眼看就要崩解。
“噬能虫?”我想起资料里的记载,这是种古老的宇宙生物,以星核能量为食,一旦泛滥,整片星域都会变成死域。
共鸣星核的脸色凝重起来:“刚才的求救声就是他发的。星陨的能量快被噬能虫吸光了,那块水晶是他的核心能量,再晚点就彻底碎了。”
医疗舱的屏幕上,星陨的生命能量条像风中残烛。孩子们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啊?我们的能量能救他吗?”
机械师调出星陨的能量数据:“他的能量属性偏锋锐,跟火焰星核有点像,但更冷冽。得找能中和噬能虫毒素的能量……”
“我试试!”共鸣星核拿出块回音石,贴在医疗舱壁上,“我把绿云星核的治愈声波传给他,说不定能稳住他的核心。”
音波顺着舱壁渗入,星陨的眉头慢慢舒展了些,能量条微微回升。但这还不够,他体内的噬能虫毒素像黑色的藤蔓,正缠绕着能量核心。
“用这个!”我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舱里翻出火焰星核送的备用能量锭,“这是他用锻炉余温凝结的,带着炽热能烧尽杂质。”
能量锭接触到医疗舱的瞬间,化作一道红光涌入星陨体内。黑色藤蔓发出滋滋的响声,开始消退。孩子们也把能量果项链贴近舱体,五色能量顺着项链流进去,像给星陨注入了股暖流。
星陨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再次睁开眼时,眼神清明了些:“谢谢……噬能虫已经啃坏了三颗星核,它们怕‘共生能量’,单一星核的能量反而会被它们吸收……”
“共生能量?”我心里一动,“就像我们循环网这样,多种能量融合的?”
星陨点头:“对……我试过用自己的能量对抗,反而成了它们的养料。你们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它们才会害怕。”
机械师立刻在星图上标记出噬能虫聚集的坐标:“看来得召集循环网的星核们,一起去处理。单打独斗对付不了这些虫子。”
共鸣星核已经在用回音石传递消息:“我通知火焰星核和晶蓝星核了,它们正往这边赶。绿云星核说会带一批共生草种子,那种草能释放抑制噬能虫的气味。”
孩子们看着星陨渐渐平稳的呼吸,小声说:“等他好起来,我们就多了个新伙伴啦。”
我望着医疗舱里的星陨,他手里的能量水晶还在亮着,里面的金光越来越盛。突然明白,循环网从不是为了把星核们圈在一起,而是要让每种能量都能在需要时成为彼此的铠甲。就像现在,火焰的炽烈、水域的温润、极光的明亮、绿云的生机,还有共鸣星核的声波,少了任何一种,都救不回星陨。
褶皱船缓缓驶离陨石,星陨的飞船残骸在身后爆炸,化作漫天星尘。医疗舱里,他的能量条稳步上升,嘴里开始哼起完整的星核安魂曲,调子不再悲伤,反而带着点希望。
共鸣星核敲了敲随身携带的回音石,把这首曲子录了下来:“等他好透了,就把这曲子当成循环网的‘集结号’,以后再遇到麻烦,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人。”
孩子们跟着曲子轻轻哼唱,能量果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光。我看着导航屏上不断靠近的光点——火焰星核和晶蓝星核的飞船正在加速赶来,绿云星核的能量信号像道绿色的闪电,划破蚀星带的黑暗。
“准备干活了。”机械师握紧操纵杆,“先去把噬能虫的老巢端了,让它们知道,循环网的星核不是好惹的。”
星陨在医疗舱里轻轻点头,嘴角露出丝微笑。舱外,蚀星带的风暴还在呼啸,但我们的飞船却像道坚定的光,朝着虫群聚集的方向飞去。我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但只要循环网的能量拧成一股绳,再可怕的黑暗,也挡不住无数星核凑在一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