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呃！”
凰绮梦立马伸出手，去抠自己的喉咙，企图将药吐出。
但吐出的皆是汤药而已。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她惊恐万状，以为是毒药。
“放心，并非毒药，这是换皮丹，这身皮子，你需还给我了！”
我凝视着凰绮梦，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这句话，好似比杀她更叫她恐惧。
“这是我的皮囊！秽神说过，它一辈子都属于我！你凭什么要抢走我的皮子！”
凰绮梦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你的皮子？那我身上的，又是谁的皮囊？谎言说多了，你自己都信了么？”
我冷声质问。
“秽神说，我是她最忠实的信徒，只要我想要，一切心愿她都可以让我达成，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能与天神抗衡！”
凰绮梦说到秽，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心中的神明无所不能，断断不会毁了约定。
故而她的唇角勾起，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则是从容地拿起匣子里的另一枚丹药吃下。
丹药入喉有些凉，好似薄荷一般的气息。
“季鸢尾，我与你不同，你只会勾搭男人，从小到大你嘴上总说要靠自己，实则你儿时靠父亲，长大后又指靠男人，柳君霖离开你，你就立刻又重新勾搭上这个所谓的天师！”
凰绮梦满眼鄙夷。
“你如今，能站在这与我说话，都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帮你！否则，你拿什么与我争？”
她唇角勾起，一脸嘲讽。
“那你呢？你若非靠着向秽妖许愿，又如何能占有别人的皮囊？如何成为柳家少夫人？又是如何来到这京中的？”
我此话一出，她的唇剧烈地颤抖起来。
“闭嘴！闭嘴！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季鸢尾可曾知晓？你嘴上宽容大度，却紧咬着我不放！你不是说容貌美丑不重要么？既不重要，为何非要抢我的皮囊！”
这凰绮梦的话，让我觉得可笑无比。
“你的皮囊？”
人在愤怒时，确实会被气笑。
“呃呃呃！”
突然，凰绮梦眉头蹙起，双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摸去。
她脸上的皮囊竟开始变得扭曲，天师手中掐诀设下结界。
“额！”
我也觉身上好似被虫噬般痛苦。
脸上的皮子，开始与血肉分离。
“莫怕，待你再睁眼，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天师指尖朝着我的眉心一点，我的眼前变得无比混沌。
有猩红的血涌入了我的眸中。
皮子一点点被剥落下来，就好似被取走了一件衣裳。
不多时，皮肉贴合，天师动作小心翼翼。
他好似还在我的后背上写了什么。
“鸢尾！”
我的思绪飘飘忽忽，被拘于黑暗之中。
天师的声音，也显得无比缥缈虚无。
“鸢尾！”
他的声音在朝我靠近，微寒的呼吸，就在我的耳畔。
我的眼皮无比沉重，颤了许久才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天师那张清冷，却眼含焦灼的面容。”
见我睁开眸子，他的眉宇才舒展开来。
“你觉得如何？”
他开口询问我。
我垂下眼眸，发现自己的身上只盖着天师的白色外袍。
“将衣服穿好。”
天师把凰绮梦之前穿的衣裳递给了我。
我抬起手，看到自己身上的皮肤，立马知晓，我的皮子换回来了。
穿戴整齐，天师转过身来，在我的手心处洒了一些药粉。
我这才发现手心处的皮子外翻着，应是之前被取血后留下的疤痕。
“你待在这，我将丹药送去给皇上，他便会立刻放你出来。”
天师望向我。
我在他幽深的眸中，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种照铜镜，看到别人脸的违和感彻底消失，我将自己找回来了！
“她该如何？”
我望向躺倒在地上的凰绮梦。
她的身上则是盖着之前我穿的衣裙。
“先送出宫，安置在陆府，她兴许还有用处！”
天师说的用处，此刻我还未想到。
但依旧迅速帮凰绮梦穿上衣裳，不过穿里衣时我便发现，凰绮梦后背上的符箓红得发烫。
“她心存恶念，与符箓相悖，但有此符箓，那秽再也无法驱使她，为非作歹了！”
天师这符箓，彻底将秽与凰绮梦的关联切断。
而我的后背上，天师亦是重新添了符箓镇压秽妖。
“天师，这皇上得了什么隐疾？为何要用我的血做药引？”
我还不知，自己的血还有药效。
“你的血是驱阴化煞的阳血，他受了诅咒胁迫，必须用你的血为药引，化解体内浊气。”
天师告诉我，当今的皇上，看似是天下之主，但是他的身后一直藏着一个操控他的魔。
“是龙临渊么？”
入京以来，龙临渊一直都未出现。
但我总觉得，他就在某一个地方盯着我。
天师陷入沉默，我则是心中了然。
“他太过棘手，如何对付他还需从长计议。”
天师说罢将那凰绮梦从地上扶起。
他扶着凰绮梦离开，为我留下了一盏宫灯。
我的眸光，环顾着这个好似鸟笼的铁笼子。
只觉得，凰绮梦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生生将自己，折腾到了此处。
被欲望驱使，也注定被欲望吞噬。
我坐下，眸光则是望向那巨大的屏风。
屏风上绣满了飞翔的鸟儿，白云，青松。
一针一线极为精美，看得出绣这屏风的人，用了极大的心思。
我望着鸟儿，看倦了，迷迷糊糊间闭上了眸子。
“季鸢尾，你想摆脱我？死也不可能！”
迷蒙间我听到黑暗深处，有人在嘶吼，在呐喊。
“哼！出来吧！”
一声尖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迷瞪了一瞬，抬起头望去。
在宫灯的光束里，瞧见了一张阴柔至极的面容。
是那总管太监白宣。
他瞥了我一眼，便让我出去。
我起身走到笼子前，他则是鄙夷轻笑。
“不管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陛下只是图个新鲜，咱家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白宣提起宫灯，就朝外走。
我跟在他的身后，想着他和誉王的关系，难道当今皇上与他也是······
不敢细想，因为陛下也没有立后。
白宣带着我，出了观星阁。
我以为他会直接带我去见皇上，结果他是先带着我到了汤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