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寻界迷踪
苍梧台的灰烬还带着余温。凌越跪在锁界塔前，将最后一抔土洒在新立的石碑上——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朵残缺的苍梧花，是大长老的衣冠冢。塔壁上的符文还在微微发亮，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个刚接过重任的年轻守界人。
“凌越哥，该走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阿瑶抱着一个藤箱，箱里装着从碑林殿抢救出来的古籍，她的右耳缺了一小块，是昨日被影煞的利爪划伤的，“苍梧台的界力储备只剩三成，必须去‘万符林’取新的符纸原料。”
凌越站起身，左臂的苍梧花印记突然发烫。他看向西陆方向，天空虽然清明，却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云层后，像蚀骨兽的复眼，冷冷地盯着苍梧台。
“万符林在北境，离‘断界崖’很近。”他接过阿瑶递来的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红圈的位置，“那里是寻界人的地盘，我们得小心。”
寻界人是苍莽界的另一股势力。他们不承认守界人的统治，认为界心应该属于能掌控它的人，三百年前的界心剥离事件，就有寻界人参与。传闻他们能与界缝沟通，甚至能驱使低阶异兽，行事诡秘难测。
两人驾驭着修复好的苍梧飞舟，沿着苍莽山脉的边缘向北飞行。飞舟的木桨上还留着影煞啃咬的痕迹，每划动一次，都发出“咯吱”的声响，像在诉说昨日的惨烈。
阿瑶突然指着下方的密林：“看！那里有打斗的痕迹！”
凌越低头望去，只见林间的树木倒了一片，地面上残留着黑色的血迹和淡金色的界力残留——是守界人与影煞的气息。更奇怪的是，现场还有第三种痕迹：一些银色的粉末，像被碾碎的星砂，散落在血迹旁。
“是寻界人的‘星屑粉’。”凌越认得这种东西，古籍里记载，星屑粉是用界缝边缘的陨石磨成的，能追踪界力的流动，“他们也在追查影煞。”
飞舟刚落地，凌越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逼退。一道银色的身影从树后闪出，手中的短匕带着星屑粉的寒光，直指他的咽喉。
“守界人的小崽子，倒是敢来寻界人的地盘。”来人身穿银色劲装，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眼尾画着银色的纹路，像某种图腾，“界心碎片在你身上？”
凌越握住腰间的短刀，苍梧花印记的光芒在袖管下流转：“寻界人只会躲在暗处偷袭吗？”
“彼此彼此。”银衣人冷笑一声，短匕突然化作一道银线，绕过凌越的刀锋，刺向他怀中的藤箱——那里装着从锁界塔取出的界心碎片拓本。
阿瑶突然甩出三张符纸，符纸在空中炸开，化作三道火墙，挡住了银线的攻势。“凌越哥，她的目标是拓本！”
银衣人显然没料到阿瑶会用符，愣神的瞬间，凌越的短刀已经逼到她面前。刀刃与短匕碰撞，淡金色的界力与银色的星屑粉交织，在空气中爆发出细碎的火花。
“你的界力……”银衣人突然后退，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惊讶，“与界心同源？”
凌越没有回答，趁机将阿瑶护在身后。他注意到银衣人的左臂上，有一个与苍梧花不同的印记——是一朵银色的鸢尾，花瓣上缠绕着细小的锁链，像被束缚的界缝。
“你是‘缚界者’一脉的寻界人。”凌越想起古籍里的记载，缚界者能以自身为媒介，暂时封印小型界缝，“你们不是在三百年前就消失了吗？”
银衣人收起短匕，轻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守界人不也差点被影煞灭门？”她踢了踢地上的黑色血迹，“这些影煞是‘蚀界’的先锋，比三百年前的更难对付，光靠你们守界人，迟早要完蛋。”
“蚀界？”阿瑶忍不住追问，“那是什么？”
银衣人看了她一眼，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与界心碎片相似的石头，只是石头的光芒是银色的，上面刻着鸢尾花纹：“这是‘界钥’，能打开暂时稳定的界缝。昨晚我在断界崖看到蚀界的影子，它们在试图打开新的界缝，比断骨裂谷的更深。”
凌越的心跳漏了一拍。断界崖是苍莽界最危险的地方，那里的界缝从未稳定过，一旦被蚀界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他警惕地看着银衣人，寻界人与守界人积怨已久，没理由突然合作。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银衣人将界钥抛给凌越，“蚀界想吞噬整个苍莽界，不管是守界人还是寻界人，都得死。”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叫银霜，是缚界者最后的传人。”
凌越接住界钥，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与界心碎片的温热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有种互补的气息。他突然想起大长老临终前的话：“解开三百年前的结，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万符林的符纸原料，我们可以分你们一半。”凌越做出决定，“但前提是，你要带我们去断界崖，看看蚀界到底在做什么。”
银霜挑眉：“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卖给蚀界？”
“你若想卖，刚才就不会提醒我们影煞的来历。”凌越指着地面的星屑粉，“这些粉末能追踪蚀界的气息，你早就发现它们在万符林附近活动，却没有离开，说明你在等帮手。”
银霜的灰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难怪大长老会选你。成交。”
三人结伴进入万符林。林子里的树木都是千年以上的苍梧木，树干上自然形成的纹路就是天然的符纸，守界人世代在此取材。但今日的万符林却异常安静，连飞鸟的叫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暗处低语。
“不对劲。”银霜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星屑粉撒向空中。粉末在前方不远处凝聚成一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红色的眼睛，“是‘蚀界虫’！它们以苍梧木的符力为食！”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散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涌了过来。这些虫子通体漆黑，口器里长着细小的獠牙，爬过的地方，苍梧木的纹路瞬间变得黯淡，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阿瑶立刻甩出符纸，火墙再次升起，虫子遇到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有后退，反而前赴后继地扑向火墙，用尸体铺出一条黑色的路。
“它们不怕符力！”阿瑶惊呼，手里的符纸已经所剩无几。
凌越突然想起镇界碑的力量，他将体内的界力注入短刀，刀刃上的苍梧花纹路变得异常明亮。他挥刀砍向虫群，淡金色的刀气竟将虫子切成了两半，切口处还在冒着白烟，像是被净化了。
“用界心的力量！”银霜大喊，同时将界钥抛向空中。界钥发出银色的光芒，与凌越的刀气交织，形成一张光网，将虫群困在里面。光网收缩的瞬间，虫子们纷纷爆体而亡，化作黑色的汁液渗入泥土。
“界心与界钥，果然是一对。”银霜接住落下的界钥，眼神复杂地看着凌越，“三百年前，守界人的先祖和缚界者的先祖，就是靠这两样东西，才暂时封住了蚀界的入口。”
凌越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两个模糊的身影背靠背站在界缝前，一个举着界心，一个握着界钥，他们的印记在光芒中融合，形成一朵半红半银的花。
“他们是朋友？”他脱口而出。
银霜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后来反目了。守界人想独占界心，缚界者想毁掉它，觉得它太危险。”她指着前方的一棵古树，“万符林的核心就在那里，我们得尽快取到‘活符纸’，这种符纸能吸收蚀界的力量，是对付影煞的关键。”
古树的树干上，天然形成的符纹正在发光，像无数条流动的金色河流。凌越刚靠近，树干突然裂开一道缝，里面露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上的符纹与他左臂的苍梧花一模一样。
“是‘本命符纸’。”银霜的声音带着惊讶，“只有与界心产生共鸣的人才能取出，看来你果然是天选之人。”
凌越伸手去拿符纸，符纸接触到他的指尖，突然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他的苍梧花印记里。印记的光芒暴涨，他能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涌入体内，脑海里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三百年前，两个身影反目的原因，不是因为界心的归属，而是因为对“蚀界真相”的分歧。
“他们发现蚀界不是外来的，而是……”凌越的话没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断界崖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天空再次被染成暗紫色，比上次影煞出现时更加浓郁。
“蚀界的入口被打开了！”银霜脸色骤变，界钥在她手中剧烈发烫，“我们得去断界崖，用本命符纸和界钥，暂时封住它！”
凌越看着暗紫色的天空，突然明白大长老为何要他保护界心——界心不是祸根，而是封印蚀界的关键，三百年前的谎言，让守界人与寻界人斗了太久，也让蚀界有了可乘之机。
“走！”他拉起阿瑶，与银霜一起冲向断界崖。飞舟在前方等待，木桨上的伤痕在暗紫色的光线下泛着红光，像在催促他们快点，再快点。
万符林的树木在身后摇晃，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凌越的左臂越来越烫，苍梧花的印记里，本命符纸的力量正在苏醒，与界钥的银色光芒遥相呼应。他知道，三百年前的错误，该由他们来纠正了；被掩盖的真相，也该重见天日了。
断界崖的方向，蚀界的气息越来越浓，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但凌越的心里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要让守界人与寻界人重新并肩，就像三百年前那两个身影一样，用界心与界钥，共同守护这片苍莽大地。
飞舟划破暗紫色的天空，留下一道淡金色的轨迹，像一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线，也像一条即将重新系上的结。凌越握紧手中的短刀，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断界崖，轻声说道：“爹，大长老，我好像有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守界人了。”
风穿过飞舟的木桨，带来断界崖的呼啸，像在回应他的话，也像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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