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插进胸口的瞬间，叶无痕感觉不到疼。
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阵纹上，发出“嗤嗤”的轻响。那点温热刚触地，就被干裂的石台吸了进去，像是沙漠渴了太久，连血都舍不得浪费。
他没拔手。
五指死死扣住心口，把体内最后一丝朱雀本源往传送阵阵眼压。光柱已经缩到半臂高，摇晃得像风里的灯，随时会灭。可只要还亮着，就还有机会。
黑袍人站在三丈外，手里捏着第二块玉符。
那东西比刚才那块更小，颜色更深，像是用凝固的血做的。他没急着扔出去，只是盯着叶无痕，眼神藏在兜帽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七头火灵兽从虚空裂缝中跳出来。
它们落地时没有声音，但地面烫得发红，沙子直接化成了玻璃渣。每一只都有牛犊大小，浑身缠着暗红色的火焰，眼睛泛着幽光，和域外天魔的气息一模一样。这不是普通的召唤物，是被魔气彻底侵蚀过的战争傀儡。
第一只扑上来的时候，叶无痕还在往阵眼里灌血。
他来不及闪，左手猛地抽出噬魂链，横甩出去。链子带着阴寒之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抽在火灵兽脸上。那家伙脑袋一偏，动作慢了半拍。
就这么一点空隙。
他右手猛收，从胸口抽出手掌，血淋淋的五指按向自己左眼。
吞噬本源炸开。
识海里九重漩涡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唤醒。一股力量从心脏倒冲全身，不是他主动调用的，而是濒死状态下，本源自己动了。
焚天领域“轰”地撑开。
金红火焰贴着皮肤炸成一片，像一对燃烧的翅膀，硬生生把扑来的三头火灵兽逼退一步。紧接着，他左眼一沉，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个微缩的漩涡口。
那头最靠近阵眼的火灵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吸住。
它挣扎了一下，四肢乱蹬，嘴巴张大想吼，可声音都没发出来，整具身体就崩解成赤色火焰，顺着空气倒流进叶无痕左眼。
吞噬完成。
他喘了一口粗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但体内的本源之力涨了一截，至少够撑几息。
剩下的六头火灵兽停住了。
它们围成一圈，火焰交织成网，封锁所有方向。叶无痕动不了，右臂伤口还在流血，失血太多，眼前有点发黑。
他咬破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左手抓起噬魂链，绕在右臂伤口上一圈，用力勒紧。阴寒之气渗进皮肉，血流慢了下来。
三息。
只要三息就够了。
他把刚吞噬的火灵兽能量塞进焚天领域。火焰颜色变了，由金红转成深赤，边缘开始凝出细小的火羽，隐约有只鸟的影子在火里扇动翅膀。
下一秒，他低吼一声，领域猛然扩张。
火网被撑开一角，裂开一道口子。他抓住机会，右脚往前踏出一步，直接踩碎一头火灵兽的头颅。那家伙连哼都没哼，当场炸成一团火球。
吞噬本源再次发动。
残焰顺着空气倒卷进左眼，又是一波能量回流。他胸口起伏，呼吸稳了些。
黑袍人站在原地没动。
但他眼神变了。原本冷漠的脸，现在透出一丝惊怒。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血玉符，又抬头看向叶无痕。
然后，他把玉符收了回去。
双掌合十，黑炎从掌心喷出来，越聚越多，扭曲成一柄三丈长的巨刃。刀身像蛇一样弯着，表面浮现出无数张脸，全都在无声尖叫，像是被活活烧死的灵魂。
他跃起。
黑炎巨刃高高举起，目标不是叶无痕，而是传送阵的核心阵纹！
叶无痕看得清楚。
他知道挡不住这一击，可他不能躲。
他把仅剩的朱雀本源全压进焚天领域，火焰瞬间凝聚成一面盾牌，横在阵眼上方。盾面流转着金红纹路，边缘还有几根火羽在飘。
巨刃落下。
“轰——！”
撞击声震得整片沙地都在抖。领域盾当场崩出蛛网状裂痕，火焰四散飞溅。叶无痕被震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一根残破石柱，骨头像是断了两根。
他咳出一口血，整个人滑坐在地。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视线重影，耳朵嗡嗡响。可他还睁着眼，死死盯着阵眼。
光柱还在。
虽然只剩手指粗细，但没灭。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识海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声音，也不是震动，而是一种存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吞噬本源自己动了。
它不再等他下令，也不再依赖意志驱动，而是像一头护主的凶兽，从识海深处爆发，自内而外扩散出一层近乎透明的膜，覆盖全身。膜表面流转着九重微缩漩涡，每一圈都在疯狂炼化侵入体内的黑炎。
他左眼睁开，瞳孔猩红如血。
右眼跟着睁开，里面跳动着金色火焰。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汇，短暂稳住了伤势。断掉的骨头没接上，血还在流，但他能动了。
他用手撑地，慢慢站起来。
双腿发抖，站得不稳，但他还是走了一步，又一步，重新回到阵眼中央。
黑袍人落在阵台边缘，巨刃插进石缝，烟气缭绕。他看着叶无痕，第一次没有立刻出手。
他往后退了半步。
手重新摸向腰间的玉符袋。
叶无痕站着，没说话。
他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滴血。左手扶着噬魂链，链子沾了灰，缠在手臂上的那一段已经冻出白霜。
焚天领域只剩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忽明忽暗。但他双目有光，一红一金，交错闪烁。
黑袍人抬起手，第二枚血玉符缓缓浮起。
符还没激活，周围空气已经开始扭曲，像是被高温烤化的玻璃。
叶无痕抬起左手，按在胸口。
那里有个洞，血还在往外冒。
他不管。五指收紧，把噬魂链攥进掌心，指节发白。